贺华黎见质疑起了作用,便更加咄咄逼人。

    “你说你没下过山,那你是怎么了解北戎国的各种道理,怎么引经据典评论宫廷之事?你的言辞举止都不是闭门造车之人所能拥有的。你说你从未涉足江湖,实际上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江湖。你说世人的心思千变万化,试问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如果没有见过世间种种玲珑心,又怎能评头论足!”

    墨林转过身,脸色略显苍白,这是他罕见的表情:“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生活在山上,自从师父带我上山后就没有下过山,我没有欺骗你们。”

    贺华黎轻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墨林流露出恐惧,以往都是他占据上风,此刻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周道长,你的伶牙俐齿去哪儿了?”

    “我说的是实话,自然无需反驳。真理就应该像剥去衣服一样赤裸,展现它本来的样子。”

    青衫道士一脸困惑,他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似乎缺失了些什么,这种感觉让他无助,如同被抛弃的孩子般充满了孤独。

    邺王说道:“道长,本王并非落井下石,但你说井下是必死之局,那你又是如何生还的呢?虽然你身受重伤,但据你说井下已是天罗地网,连三道阵法都无法杀你,难道只是因为你的运气好、命大吗!”

    贺华黎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管你的师父是否牵扯到北戎国的案件,你都无法摆脱嫌疑,更何况紫宸国公去世时你的猫在现场。这么多事情发生,你觉得我们还会让你继续查案吗?”

    两人咄咄逼人,原本是凤栖宫中失宠贵人的投井事件,如今却演变成为针对墨林的审判。墨林看着手上的枷锁,面对众多禁军和朝廷官员,心中罕见地感到一丝慌乱。

    自下山以来,这位道士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竹匣不知所踪,白猫被捕,老马留在山下的城市,就连那位绣花将军也杳无音讯。

    他抖了抖身上破旧的青色道袍,准备以更正式的态度面对这个困境。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他不愿再让它变得更糟。他在山上时就喜欢诵经,对道经中的仪式也了如指掌。

    在这个充满困苦的世界里,像现在这样尴尬的处境时常出现,他必须更加庄重,更有仪式感,才能在这种窘迫中找到一丝笑意。

    “你们是在怀疑我隐瞒实情吗?”

    贺华黎冷笑道:“我只是怀疑,你这个来自北域灵山的修行者,整个宗派都对大戎有所图谋!”

    这个指控极为严重,邺王的神色也微微一变,但他没有反驳。在这个圈子里,他清楚自己的立场。即使他对墨林有多么欣赏,也不能在立场上有丝毫动摇。毕竟,人才虽少,但皇位只有一个。面前的肉再香,不吃到嘴里,也只是个流口水的哈巴狗。

    墨林挺直了腰板,眼神中难得多了几分坚定。对于他这种慵懒的人来说,这样的目光通常是他的笑柄。但现在,他开始改变看法,因为他意识到认真做事,有时生活并不会那么沉重。

    “两位的意思是,怀疑我周灵山道有不良企图?”

    邺王没有否认,贺华黎的脸色也十分紧张。

    沉默良久,墨林淡然一笑:“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和师父的确有些古怪,但灵山道不止我这一脉。别忘了,温侯俊身边还有个红人,我的那位亲爱的师弟,是个清白的政治家!”

    此言一出,邺王和贺华黎果然愣住了。虽然他们不清楚墨林和墨旋的关系,但从表面看,如果墨林和葛行间有问题,墨旋也难逃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