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叫“依依”,郁殊也从未叫过她“依依”。

    可她依稀记得,当今太后的闺名,名唤秦若依;依稀记得,曾经郁殊带她入宫,总会在太后跟前待她格外亲昵;依稀记得,太后有好多的月白色衣裳……

    脸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只带血的手,郁殊望着她,宽袖下血迹斑斑的小臂露了出来,有几处隐隐望见森森白骨,他将指尖上的血蹭到她的眉眼上,低声道:“真好看,”他声音越发的轻,“真好看,依依……”

    如过去,在后院他懒懒靠在她膝上一般。

    苏棠轻轻道:“我不是依依。”

    郁殊眼中的光骤然顿住,他依旧盯着她的眉眼,好久,他的眸光暗了,手直直落了下去,徒留一声叹息:“眼睛像她。”

    而后,彻底闭紧双眸……

    苏棠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再无一丝动静。

    “故意的吗?”她低声呢喃。

    只手遮天的摄政王,竟然如此草率的便丢了性命。

    因为……他口中的“依依”?

    苏棠呆了呆,拥着他,越拥越紧,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骨肉里一般,身前、脸上蹭的都是血迹,她恍然未觉。

    她一直都知道,郁殊不喜欢她。

    在王府后院三年,他从未亏待过她,可也不过如逗猫弄狗一般养着她。

    记起来了便去后院,靠在她的腿上望她的眉眼;若不记得了,两三个月不曾见面也有过……

    无名无分,见不得光。

    可她忘不了,当年苏府被抄、昔日首富苏长山一朝成梁上鬼,她亦被流放到教坊司,耳边听的是靡靡之音、吟语娇喃,眼中看的是男欢女爱、欲色横陈。

    在她被呈于台上供人围观出价买她的处子身,那夜宾客如市,人人都想看看曾经备受宠溺的苏家大小姐,如今是何等的狼狈下贱。

    也是在此时,台下宾客万千,独一人坐在众人中央,一身暗绯色的袍服,微乱的墨发以一根月白色发带系起,苍白的脸庞上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这个男子,没有周围人眼中的污浊、龌龊,他只是望着她,目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