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衣摸摸脸皮,闻言,竟欣然接受了那句话,温声回答:“南衡仙官既然开口,宋某自不会拒绝,日后但凡空闲,定然回来帮忙清理。”

    萧则沉默良久:“你清楚开玩笑和不开玩笑的区别吗?”如今看来,萧则也差些要被宋徽衣那副随遇而安的憨然模样带偏了,双方对视两秒,酒已然温开,萧则抬手取盅,随手倒了一杯,缓饮入喉,面前那位宋仙官眼神发亮儿地直直瞧他。

    萧则鲜少见他这般精神模样,因着往常都是那副谁来我就礼让着谁的君子状态,将手头未喝完的酒盏递给他:“还有两口。”

    “只要南衡仙官不介意。”宋徽衣伸手接住,昂首缓缓饮尽了,将其搁在案上后,脸颊微微泛红,这种程度不至于吃醉,面目也甚是平常,坐在蒲团上双腿直着放地,瞧了瞧沾泥的布袜,嘟囔道:“确实需要洗洗,南衡仙官家的井水在何处?”顿半晌,又说一句,“南衡仙官饿吗,待会儿宋某煮饭吧。”

    萧则道:“后院。”

    宋徽衣拱了拱手,移着屁股挪到廊道外边儿穿好布鞋,绕着九云屋经过话绿树寻到后院子,阔野草地,横倒乱石生了野花儿,三四处荒废的石雕塔灯布满青苔,无田无栅,不知打哪来的溪流哗啦哗啦经过脚丫,三丈远高坡处的避雨亭亦是荒了许久,青青一色,宋徽衣闻听水声,经过避雨亭走至其后,见了不到五步远的地方竟是个凹陷水泽,清澈湖泊宽得很,水自高山峭壁轻声坠下,斜阳罩入,低矮水树挤长在对面沿岸,驻在丛里的白鹤亮翅远飞了,水雾弥漫形成浪漫仙境,宋徽衣脱掉两件袍衣,叠好白衣再叠好银衣,整整齐齐置在地上,人便顺着小道走下坡路,去了水岸边,蹲着洗脚擦脸。

    身后有脚步声。宋徽衣擦擦脸,背脊被推了推,转身望过去,只见小少年钰青面色凝重直直瞧他,他笑起来:“钰青。”站起身,“你不是回家了吗?”

    钰青撇头:“这里也是我家。”小少年握着手中石子儿,举手聚力将其猛然投到湖里,可惜砸了宋徽衣手背,钰青看见了,没道歉。宋徽衣面色不改,揉了揉手,道:“钰青,你投斜了。”

    钰青哼声:“我惯投得准。”

    宋徽衣温声道:“那便是投给我的,是不是?”

    钰青尚无好脸:“瞎子都能看出来故意砸你的,谁让你整天到晚黏着我四哥,如今倒好,直接住了进来,你给他老人家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好不高兴,活像个被我四哥娶回家的贤惠媳妇儿,整得我恶心。”

    宋徽衣笑道:“钰青小兄弟莫要气恼,南衡仙官多次舍身救我,我此番前来照顾段时间,也不过为了还他恩情。”

    “少见多作怪,救了你你就这般贴过来?又不是个姑娘,扭扭捏捏成何体统。”钰青仿若气得咬牙切齿模样,语调冲冲,“你们不过相识几天罢了,这样霸着他不放,这事儿要传出去,日后他老人家还怎么娶媳妇儿。”

    宋徽衣磨蹭下巴,沉吟片刻:“不瞒小兄弟,我前段时间也同样问了南衡仙官这类问题,可惜南衡仙官说一人乐得自在,不大乐意娶媳妇儿。”

    “这不就正巧着了你的套路?”

    宋徽衣无奈道:“我有甚套路,南衡仙官聪慧,识人一个准儿,若是有心害他,他哪会将我带来禁忌林。”

    钰青沉默半晌,怒眼瞪视:“反正我四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你这家伙不要随便挑拨他!”宋徽衣有些无奈,正想说两个大老男人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挑拨不挑拨的话题,后方传来响动,钰青机灵,一个遁地肆意白烟乱窜没了身影,宋徽衣挥挥雾转身望上去,见伫在上坡的萧则,眨了下眼,笑问:“仙官不是在喝酒吗。”

    萧则道:“钰青与你说了什么?”

    宋徽衣摆手:“闲话罢了。”穿好布鞋,两手捋起衣裙缓步走上小道,问萧则想吃些什么,萧则说随意,还说近日于死室禁闭,叫宋徽衣不要打搅。

    “死室这名儿太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