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二字,简直是对听风阁的侮辱。

    虽然带着一个“阁”字,但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完整的院落,还有穿着短衣的仆从低眉顺眼地伺候着——这一整片区域,都叫听风阁。

    白若作为唯一的女性,住在最中央;昌宗住在她后面的院落,狄惠和张说分别在她的两边。

    她走进来的时候,公鹿正在院子里卧着休息,虽然伤口还没好,看着倒是精神了许多;她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小不点,心知多半是在张昌宗那里,也就不再操心,换了身干净衣裳转身出去找笙歌。

    正要出门的时候,公鹿在她身后鸣叫了一声。

    鹿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小鹿看来可爱,大的看来温柔,她心中一软,走到它面前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角:“怎么,你也想出去散散步?”

    “呦——”它的声音很沉。

    然后白若就目瞪口呆地发现,它已经能站起来了,事实上,还非常高,它宽厚的背部几乎到达了她的腰臀处,硕大的鹿角几乎与她的胸口平齐。

    白若笑了笑,把手里的小篮子挂在了它的角上:“好吧,那就带你一起去!”

    下人说大姐儿在武场。

    大姐儿,这个叫法,很值得玩味啊。

    世家大族的女儿会被家里按照年龄顺序排上号,称呼的时候都叫“大房二姐儿”,“三房大姐儿”一类的,但如果预估无错,整个吴家大宅里应该只有这一家人,找规矩,应该称呼笙歌为“大小姐”。

    姐儿这种叫法,未免太过亲昵——

    听着就像正统的吴家人。

    但,第一,笙歌是养女,本身还姓着李;第二,她十五岁时就离开了,与吴老爷子的关系……似乎也非常不好。

    下人的态度,就是上位者态度的缩影,这说明笙歌对吴风的敌意是单向的。

    身旁的鹿停下脚步,长长地鸣叫了一声。

    武场上纤细的人影便停下了动作,转眼看来。

    后来白若每每想起这一幕,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笙歌是那么的鲜活而又富有朝气,她一身孤傲,伶伶俐俐地站在武场上,飒爽地就像春天里刚刚抽芽的柳条,柔韧,纤细,还有充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