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甚是畅快,一扫从前如捕鱼一般需时时敏锐察觉,只伸手随意一抹都是充盈而饱满的星力。

    在极度的喜悦中他无法预知,再等一会儿,等到银星升起,一张银灰色的挂毯将轻柔地飘落,那绝对不是御寒的斗篷,那是绝望的枢衣。

    过于庞大的力量簇拥着他,他的身躯如一页破烂的小舟风雨中浮沉,经脉几乎要被高速流转的魂力涨破——那不单纯是他的魂力,更是与那些个别的力量混杂在一起的。在上下不得的一片空白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尖锐的痛感好像渐渐消失了,不,不是消失——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已经渐渐脱离痛苦挣扎的肉体,他仍然有感同身受的战栗,却只能冷眼旁观着深渊是如何一步步吞掉那具躯体。

    淡红色的血雾已从他各个毛孔中喷涌,其中还夹杂着一缕缕未来得及吸收的银色星光。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终于放弃,尽力将体内混乱的力量一股脑排出体外。他喉中涌上腥气,却憋屈地强压着不敢出口,只一心将经脉中各处残余魂力搜刮干净,一丝一毫也不敢留存。

    倒不是他不想留住这些,只是壮士应有断腕之大义,若不力排出,只怕他已爆体而亡了。

    刚一收手,脱力感便袭来,料的此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索性放心昏睡过去。

    (魂兽学授课)

    风疏烟倦,晨光东升,风铃声敲响教师宿舍的清晨,作为宗门目前唯一一个男长老,恐怕就算有多人宿舍也轮不到自己,不过单间也落得清闲。

    伴随着美好一天的是另一堂代课,这令自己几乎开始怀疑是不是除了魂导器学自己都能教。

    借来魂兽学的课本,古朴的皮质书卷烫金印上了某家印寺的金印,书名大大的用隶书写着《落冕珍奇录》五个字,看来是一位自称江山客的游侠儿写的游记,魂兽学莫非就是一直用这种教材授课?倒也难怪。

    这次特意问过路上的学生,终于成功找到了教室,人还没来,自己一个人坐在讲台桌前,摆弄着一个用来削铅笔的小巧魂导器,看样子是千机楼的手笔,约摸是哪位老师没收了顽童自己做的小玩意忘记归还了。饶有兴致的拿起来摆弄,不料刀片突然崩出来,让整个物件彻底损坏,被吓的一惊和将东西认真收好,方便魂导器课时候拿出来做例子,这种暗杀专用的魂导器人才请务必往地府输送一些。

    把腰间扇子打开盖在脸上挡阳光,腿翘在桌子上不自觉间竟然睡着了,随着太阳渐移,等待着落冕的上课铃

    夕阳西下,但暑气依旧,余晖撒在二人面前。乐兮的视角开始明亮起来,看清楚面前这个少女。依然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不喜言笑,拒人千里。上天对自己一直最好的,这次自己荒郊野外还能遇到自己的心上人,之前自己被蛇咬,崴伤脚踝都是值得的。乐兮的身体情况较之前肯定是好了不少,但是浑身上下还是没有多少力气,这下余肆要去最近的镇子上,一半搀扶一半推搡着自己往前走。乐兮苦笑,自己这身体自己是知道的,这样下去怎么感觉自己一定会摔一个狗啃泥呢。

    “走慢点,我跟不上的。”

    温温柔柔地说道,毕竟乐兮高出余肆得有一个头,再怎么搀扶先天的差距固然让乐兮走得很不舒服。乐兮转过头去看余肆,一转眼二人已经很久没见了啊,联系倒也是往来几封书信,乐兮自己比之前要高大稳重了不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周围萦绕着寒冷,脸上面无表情,如初见般。乐兮痴痴地望着余肆,突发奇想想去捏一下她的小脸蛋,真的看上去好可爱啊~

    乐兮伸出罪恶的小手,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地捏了一下余肆的小脸蛋儿,带有戏谑的几分说。

    “你真可爱~”

    黯云楼·某间公共读书室内。

    若说黯云楼给人最直观的印象,那大概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正宗大派”。作为与青霖皇室长久交好,颇有几分护国宗门意味的宗派,黯云楼内儒道思想兴盛,弟子不仅需要有较深的儒术修养,也要熟练掌握君子六艺——当然了,不分男女。

    不过,这世上总会有些奇特的案例。比如今日的蓝芯,也在为学不懂的七弦琴深深苦恼。她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琴谱,仿佛要用灼热的目光把面前的纸质书烧掉似的。最后,似乎是再也坚持不住,她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倒在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