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绪余二（续）(1/2)
坐下后，李轼开口就问，老张，听说你那位亲家公，我们的老朋友姜雄华出事了？
张济夫点点头，随即说了他晓得的一些情况。
马山是第一个出事的。马山为人很机敏，这么多年来钱上的问题，他自己都说不清了，一听风声紧了，怕东窗事发，跑路了。随着马山的外逃，引起塌方式反应，有不少跟他有瓜葛的官员，像崔大年和安义德，栽了。一些跟马山有瓜葛的老板都牵扯进去，姜二娃和王荣贵也栽进去了。
张济夫苦笑一下：姜二娃被关进了雷马岷农场。这个多年前，他就想去一探究竟的地方，用这种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方式实现了。
姜雄华刚退下来，因兄弟姜二娃的事也牵扯进去了，指控他的罪名中，有滥用职权致使国家利益遭受损失，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招投标暗箱操作，让亲友插手工程建设等问题，其行为分别构成滥用职权罪和受贿罪。
杨建国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马山的事早就有耳闻了。他没有先喝茶，倒是先抽上了烟后才说，我也听说马山的事了。马山跟老子要出事不意外，这小子历来在钱的问题上就贪婪。姜二娃和王荣贵栽了也不奇怪，他们多年来做生意跟马山走得近，有时候干脆就是穿一条裤儿。这马山还是滑，留有后手，他老早就把情妇安排去了国外。雄华栽在钱上，我真没有想到。他虽说个性强悍，人品却不错，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恐怕是受他兄弟姜二娃所累。再说，哪个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嘛，谁还没有一个三亲六故的？人都有出昏招的时候。
张济夫说，是啊！小曲就觉得雄华挺冤，是受姜二娃牵连。说滥用职权就是一个筐，装啥都行，说姜雄华根本就没有进自己腰包。
杨建国扭头问李轼，李兄，你看呢？
李轼正用漫不经心的眼光，望着眼前的金沙江，一边喝茶一边脑壳里在想姜雄华的事，听建国问，眼神一凛，说，细情不了解，不好说。但这事我看怨不得姜二娃，掌权的是哥不是弟。权力大了，事情就难得说了，恐怕也跟人品没啥大关系，或者说人品也挡不住。你还记得，有两次我们聚到一起摆龙门阵，雄华就说过，当官小点不要紧，关键要说了算，这样才能干事。雄华的能力我们都晓得，当官的恐怕都想说了算，说了算当然好，也容易跑偏。很多年前就有一句话，一个工程起来了，就得倒下一批人。接二连三的人栽进去，个人品质之外的因素更多吧。想当初雄华在体制外多年，对底层的状况是很了解的，对体制的弊端也是了解的，进了体制，自然得随着体制转。既然在那个塘子头混，成也好，败也好，哪个结局都不奇怪。小曲觉得冤，那是她个人的感受，没有哪个老百姓会觉得贪官们冤的。
张济夫一听李轼的话，心头想岂止官场那个塘子，连高校这个塘子都不清静了，让人说啥好？想到此，缓缓端起茶杯在手中，却没有喝，说，小曲就特别后悔她没有在雄华身边。
杨建国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笑着说，这姜夫人真好笑，岂不要说她能否拦得住雄华，事后说有啥子用？老张你这一说，让我想起茶桌旁边观棋的一帮人，按茶馆里下棋的规矩，只要双方没有约定输赢，观棋的人都可以畅所欲言的，反正熟人居多，说七说八的也没啥关系，有些支招的人特别爱“马后炮”：我早就看出来了，该走这一步。我常开他们的玩笑：诸葛亮，中国只有一个。事后诸葛亮跟老子就多得数不清喽！话说回来，这些年，我见雄华的次数比你们多，觉得李兄说得对，雄华已是一个“官场”中人了。权力这个龟儿子，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张济夫浅浅喝了一口茶说，我在国家能源局那位同学康诚，当年也像雄华一样，也是改革中的精英人物，前不久也栽了。这些年他们能源局是重灾区，从司长到局长一个接一个地被圈进去好几位，都是滥用职权、受贿之类。过去的精英好多都晚节不保，雄华的同学皇甫深这个人，你们可能不认识，也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已经提拔到一个大国企集团当一把手了，部级干部了，最近听说也栽了。所谓时势造英雄，反过来看，“时势”也把这些人造就成了贪官。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轼说，这些部门权重、利大、水深，当年的艄公陈老大常劝诫我们这些游泳的人：河中淹死会水匠。有道理啊！
杨建国点点头，又点上了一根烟，回应道：那还用说，不会水也到不了河中啊！
李轼说，建国，我记得你说过，打桥牌的人，宁愿叫坏一门花色，而不会叫坏一付牌。雄华可惜了。
杨建国又点点头，一边品着茶一边问张济夫，雄华这次可能要吃麻，能被圈几年？
张济夫回答，听沈娟说关键看受贿罪能否成立，他本人没有承认，姜二娃也没有指认。但其他罪恐怕也摆不脱，少说也得三五年吧。
杨建国长喟一声，真是人生如棋，不落下最后一子，哪个也不晓得结局是啥子！
面前的金沙江变了，沙谷大坝立起后，江水流速变缓，水则变得清凉。围绕戎州城的两条大江，过去是岷江清流，金沙江浊流，现在反过来了，金沙江比岷江还清流。看着眼前的金沙江，张济夫对李轼说，建国说你约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金沙江。李兄，你看这金沙江还是过去的金沙江吗？还是我们一起游泳的金沙江吗？我对雄华说过，等他们建完电站后，此金沙江就非彼金沙江了。他不以为然。
李轼看着眼前的金沙江，默然不语，他又想起当年和武兴宇的对话，人不能两次跨过同一河流。武兴宇已经走了好些年，算是彻底解脱了。如今，那条江是流走了，还有许多跟它有关的人和事也随之逝去。
张济夫点点头，随即说了他晓得的一些情况。
马山是第一个出事的。马山为人很机敏，这么多年来钱上的问题，他自己都说不清了，一听风声紧了，怕东窗事发，跑路了。随着马山的外逃，引起塌方式反应，有不少跟他有瓜葛的官员，像崔大年和安义德，栽了。一些跟马山有瓜葛的老板都牵扯进去，姜二娃和王荣贵也栽进去了。
张济夫苦笑一下：姜二娃被关进了雷马岷农场。这个多年前，他就想去一探究竟的地方，用这种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方式实现了。
姜雄华刚退下来，因兄弟姜二娃的事也牵扯进去了，指控他的罪名中，有滥用职权致使国家利益遭受损失，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招投标暗箱操作，让亲友插手工程建设等问题，其行为分别构成滥用职权罪和受贿罪。
杨建国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马山的事早就有耳闻了。他没有先喝茶，倒是先抽上了烟后才说，我也听说马山的事了。马山跟老子要出事不意外，这小子历来在钱的问题上就贪婪。姜二娃和王荣贵栽了也不奇怪，他们多年来做生意跟马山走得近，有时候干脆就是穿一条裤儿。这马山还是滑，留有后手，他老早就把情妇安排去了国外。雄华栽在钱上，我真没有想到。他虽说个性强悍，人品却不错，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恐怕是受他兄弟姜二娃所累。再说，哪个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嘛，谁还没有一个三亲六故的？人都有出昏招的时候。
张济夫说，是啊！小曲就觉得雄华挺冤，是受姜二娃牵连。说滥用职权就是一个筐，装啥都行，说姜雄华根本就没有进自己腰包。
杨建国扭头问李轼，李兄，你看呢？
李轼正用漫不经心的眼光，望着眼前的金沙江，一边喝茶一边脑壳里在想姜雄华的事，听建国问，眼神一凛，说，细情不了解，不好说。但这事我看怨不得姜二娃，掌权的是哥不是弟。权力大了，事情就难得说了，恐怕也跟人品没啥大关系，或者说人品也挡不住。你还记得，有两次我们聚到一起摆龙门阵，雄华就说过，当官小点不要紧，关键要说了算，这样才能干事。雄华的能力我们都晓得，当官的恐怕都想说了算，说了算当然好，也容易跑偏。很多年前就有一句话，一个工程起来了，就得倒下一批人。接二连三的人栽进去，个人品质之外的因素更多吧。想当初雄华在体制外多年，对底层的状况是很了解的，对体制的弊端也是了解的，进了体制，自然得随着体制转。既然在那个塘子头混，成也好，败也好，哪个结局都不奇怪。小曲觉得冤，那是她个人的感受，没有哪个老百姓会觉得贪官们冤的。
张济夫一听李轼的话，心头想岂止官场那个塘子，连高校这个塘子都不清静了，让人说啥好？想到此，缓缓端起茶杯在手中，却没有喝，说，小曲就特别后悔她没有在雄华身边。
杨建国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笑着说，这姜夫人真好笑，岂不要说她能否拦得住雄华，事后说有啥子用？老张你这一说，让我想起茶桌旁边观棋的一帮人，按茶馆里下棋的规矩，只要双方没有约定输赢，观棋的人都可以畅所欲言的，反正熟人居多，说七说八的也没啥关系，有些支招的人特别爱“马后炮”：我早就看出来了，该走这一步。我常开他们的玩笑：诸葛亮，中国只有一个。事后诸葛亮跟老子就多得数不清喽！话说回来，这些年，我见雄华的次数比你们多，觉得李兄说得对，雄华已是一个“官场”中人了。权力这个龟儿子，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张济夫浅浅喝了一口茶说，我在国家能源局那位同学康诚，当年也像雄华一样，也是改革中的精英人物，前不久也栽了。这些年他们能源局是重灾区，从司长到局长一个接一个地被圈进去好几位，都是滥用职权、受贿之类。过去的精英好多都晚节不保，雄华的同学皇甫深这个人，你们可能不认识，也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已经提拔到一个大国企集团当一把手了，部级干部了，最近听说也栽了。所谓时势造英雄，反过来看，“时势”也把这些人造就成了贪官。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轼说，这些部门权重、利大、水深，当年的艄公陈老大常劝诫我们这些游泳的人：河中淹死会水匠。有道理啊！
杨建国点点头，又点上了一根烟，回应道：那还用说，不会水也到不了河中啊！
李轼说，建国，我记得你说过，打桥牌的人，宁愿叫坏一门花色，而不会叫坏一付牌。雄华可惜了。
杨建国又点点头，一边品着茶一边问张济夫，雄华这次可能要吃麻，能被圈几年？
张济夫回答，听沈娟说关键看受贿罪能否成立，他本人没有承认，姜二娃也没有指认。但其他罪恐怕也摆不脱，少说也得三五年吧。
杨建国长喟一声，真是人生如棋，不落下最后一子，哪个也不晓得结局是啥子！
面前的金沙江变了，沙谷大坝立起后，江水流速变缓，水则变得清凉。围绕戎州城的两条大江，过去是岷江清流，金沙江浊流，现在反过来了，金沙江比岷江还清流。看着眼前的金沙江，张济夫对李轼说，建国说你约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金沙江。李兄，你看这金沙江还是过去的金沙江吗？还是我们一起游泳的金沙江吗？我对雄华说过，等他们建完电站后，此金沙江就非彼金沙江了。他不以为然。
李轼看着眼前的金沙江，默然不语，他又想起当年和武兴宇的对话，人不能两次跨过同一河流。武兴宇已经走了好些年，算是彻底解脱了。如今，那条江是流走了，还有许多跟它有关的人和事也随之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