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并不清楚其人底细的卧底——他轻信了这个表面纯良的Beta。卧底可以知道很多独属于高天原的密令与暗号,可他同时也是可以被策反的对象!

    须佐之男伸手揪住小蛇的脑袋,试图把它从胳膊上拽下来,可他并没意识到那只森森蛇骨刀的攻势已经越发狠厉——

    “嘭嗵——”

    金发青年正使力抓住蛇头的手突然卸了劲,那只小蛇借机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下去。

    噗哒、噗哒。

    一滴、两滴、三滴血。

    滴落在地面上。

    那只蛇骨刀的另一端稳稳扎进天花板的铁皮中。

    须佐之男微微张口喘着气,可血随气涌出来,抢占了本就空气稀薄的口腔。他慢慢抬起手,抚上那只已经洞穿了自己右肩的长刀,可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胳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听见舱门被暴力卸掉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靴啪嗒啪嗒走在地面上的脆响。不加掩饰的烈火味信息素仿佛要把整艘船舰燃烧起来,跃跃欲试着朝已经被钉死在长刀上的人发起进攻。

    “八岐……大蛇。”须佐之男抬头看向来人,疼痛让他脑海清明,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却开始令他神志不清。刚刚还动怒着拂袖而去的蛇王此时却满面惬意,看着面前血腥的场景却不以为怪,那愉悦的神情反倒像是在欣赏某位艺术巨擘的绝世画作。

    “须佐之男,你真是天真得可爱。”八岐充满恶意的嘲讽响起来,他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无比快意,“被自己庇护的人背叛了,感觉如何?”

    飞船已经不知何时静静停在宇宙中,那名Beta卧底垂首从须佐之男身边走过。须佐之男挣扎着想开口,那人却并不敢抬眼看他。无力感再次袭来,剧痛让他浑身懈力,两条修长的腿垂在空中,他整个人活像一只被钉在展台上的蝴蝶标本。

    “你……为什么……”须佐之男还是强撑着开口道,“为什么要……背叛高天原……”

    那卧底本来并不敢说话,唯唯诺诺地站在白发蛇王身后。可一听到“背叛高天原”这三个字,他像是被摁动了什么开关一样激动起来——

    “背叛,背叛?要说背叛,只能是高天原背叛了我,我从来没想过背叛自己的故土!”

    那个平平无奇的Beta声调起高,锐利的话语无比刺耳。

    “十二年……我在这个恐怖的地方整整呆了十二年!最开始,月见尊说我只需要呆满三年,我就可以回平安京和妻儿团聚——三年,三年,三年又三年!在这里我天天担惊受怕,没有一天合眼睡过一场完整的觉!没有战友,没有支援,全靠对家人的挂念苦苦支撑着,我也害怕自己哪天突然被权贵拉上绞刑架斩首,我更怕自己暴露后家人会被女王抛弃——我一开始就不该抱着什么英雄救世的可笑空想,满心壮志地被送到这个鬼地方来!”

    “高天原先背弃了自己的承诺,用我的软肋来威胁我——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加入蛇神星,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把高天原最寄予厚望的战神也拉下来陪葬!”

    他的声音开始疯狂,面容因为激动的情绪逐渐扭曲。可须佐之男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解他说在说什么了。手腕逐渐开始无力,蛇牙里应该储存着什么有麻醉效用的药剂——不,不光是麻醉,应该还有独属于眼前那个Alpha的信息素,正随着体循环在他四肢百骸中悠悠流动,要在他体内燃起一场灭顶的火灾。

    那Beta继续言辞激烈地控诉着这十二年来自己是如何从希望、失望再到绝望,最后被蛇王诱降,决定假意帮助须佐逃脱的——可他的话很快便被打断,子弹穿透了他的肺叶,他身体一僵,满脸不敢置信,软软倒下,背后露出了毫不在意地擦拭着冒烟枪管的八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