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多是会先在流响院草草梳洗一番才会回来,方才听说裴锦箬病了,他一时心急,竟是忘了,就这么冲了来,谁知却被她嫌弃成这样,还吐了。

    燕崇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只看她那般难受的样子,心里又是疼又是堵。

    见丫头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端了茶给她漱口,他喉间一滚,“照看好世子夫人。”而后,便是大步而去。

    袁嬷嬷转头望着裴锦箬,见她那副难受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眉眼间,却隐隐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夫人,含颗梅子。”

    竟是不知从何处端来了一小碟腌好的梅子,捏了一颗放进裴锦箬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说来也是奇怪,腹间的翻搅,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裴锦箬到底是做过一回母亲的人,这莫名其妙的吐,还有这些时日控制不住的情绪波动……却是蓦然想起了什么,惊抬眉眼望向袁嬷嬷道,“嬷嬷,今日初几了?”心跳如擂鼓。

    “世子夫人糊涂了,今日已是十三了。”袁嬷嬷眼中的欢喜让裴锦箬一时恍惚,怔了片刻,手轻挪,放到了平坦的腹间,恍若置身梦中。

    红绡的动作很快,加上方才在侧门处碰见了燕崇,见燕崇那副焦急的模样,与他一道回来的洛霖便很是善解人意地快马捎了红绡一段儿。

    因而,等到燕崇很快盥洗好,重新换了衣裳回到正屋时,大夫已是来了,正在给裴锦箬探脉。

    “怎么样?”他背着手,皱着眉,在边儿上看了一会儿,见得大夫收手,便是再也忍不住问道。

    那大夫却已是站起,笑着朝燕崇拱手道,“恭喜世子爷,世子夫人脉如滑珠,此乃喜脉,世子夫人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裴锦箬虽然早前便已有了猜测,如今听得大夫明明白白地说出,还是一时恍惚,抬手轻轻搭在平坦的腹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这个孩子,比前世来得早了些,却是她盼了许久的,不知,还会不会是煜哥儿?

    抬眼望向燕崇,却见他没有半分喜色,甚至好似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双眼圆瞠,将那大夫瞪着。

    那大夫被他瞪得冒起了一头的冷汗,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而袁嬷嬷和绿枝她们脸上的喜色,亦是慢慢收起,心中忐忑,世子爷这是怎么了?夫人有孕这样的大喜事,他不高兴?

    “世子爷这是高兴得傻了,大夫莫要介意。请问大夫,我这胎可坐得稳?”裴锦箬恍若无事,恍若半点儿没有瞧见燕崇的失态,兀自微微笑着问道,那神色间带出两分紧张与期待来。

    裴锦箬这一句话,让厅内的气氛一缓,燕崇亦是回过神来,带着两分慌张三分忐忑五分狐疑望向裴锦箬,见得她眉眼间慢慢漫出的欢喜,眉峰,悄悄攒起。

    燕崇的目光一挪开,大夫便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答道,“夫人的身子骨不错,这胎坐得稳,只是头三个月还得处处小心,老朽会开两副安胎药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是药三分毒,能不用最好不用。回头,还有些需要注意的……要不,世子夫人请个妥帖人随老朽去列个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