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在手,超度众生。

    人界有言道,佛怒如若真魔,魔到极致生佛性,这话一点儿不假。呼延这魔头生冷不忌,倒似那佛言中的众生平等,刀下并无老幼壮妇之分,况且这鸣蛇在他眼中均是一般模样,想分出来也颇费脑筋。

    他可不愿在这等事情上耗费心念,自然是平等相待,一条鸣蛇赏赐一刀,顷刻间解决了这两、三百条鸣蛇,得了大清净大自在。

    眼见这满地的碎肉,乱插在各处的长乙,甚或还有这群鸣蛇不知从何处拾来的长矛,呼延呸了口吐沫,觉着这些日子自家时运甚是不济,倒霉日子一来便没个头,莫名其妙跳出一群鸣蛇便朝他舞乙弄矛,连在此处休息几日都是奢望,顿觉扫兴之至,皱眉苦脸地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呆子!这上界万族,相互间种族有异,平日里倒能相安无事,但如今战熊早与鸣蛇开战多时,你顶着这黑熊肉身,手下亦有十数万鸣蛇残魂了吧?”

    老匹夫冷笑一声,传音鄙夷道:“既是敌族,见面如何落好?非要有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他们难得见到落单的敌族,此刻见得独你一头黑熊,岂有不杀你为惨死同族报仇之理?”

    “唔……是这么个理。”呼延愕然之后,若有所思地点头,继而站起身来,望着这满地碎肉长叹道:“唉,难得我有慈悲心,想要放你们一马,谁知你们却恨我入骨,欲图我性命。我既不想死,也只得狠下杀手了……”

    老匹夫听得愕然无语,许久之后才慨然长叹,“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猫哭耗子假慈悲!”

    对老匹夫的暗讽只当未闻,呼延依旧装模作样的一番假慈悲,絮絮叨叨了半响,他却也不放过这满地碎肉,打开空袋来尽数装进去,倒是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思,多多收取以备后患。

    正待他将要收完,前方一棵树干后忽而转来簌簌响动,立时引得呼延扬手便是一刀,随后才有那神识传音的怒喝。

    “谁!”

    这一刀依旧气浪如线,刀气锋锐更比精铁,倏然斩过十余丈虚空,将那树干劈得噼啪炸响,刀痕直入半丈有余,这才消逝无踪。呼延见得这副景致,立时懊恼得连拍脑袋,自觉是百密一疏。他忘了这上界古木刚硬凝实,便连他这百万斤力道,也只能砍断皮毛,难以如人界树木那般一斩而断。

    疏漏闹了笑话,也救了这树干之后的鸣蛇一条小命。

    这鸣蛇兴许胆气稍弱,待见众位同族一哄而上,他便生怕受了皮肉伤,这才稍稍落后几步,谁曾想眨眼间局势急转直下,这两百余同族尽数化作了碎肉残尸。眼见这一幕,登时让他惊骇欲绝,哪里还敢上前逞英雄,灵机一动藏在了这树干之后,屏息静气不敢擅动,只望这凶煞黑熊未曾察觉他的存在,继而再悄然逃走。

    在树后听闻那凶煞黑熊念念有词,直叫他惊疑不定,不知这黑熊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像是个喜怒无常的疯熊,更是让他惴惴难安。

    过得半响,未曾听闻这疯熊挪动地方,他心思便活泛起来,趁着这时机便想偷偷溜走。刚将身子侧出树干,他偷瞥了眼那疯熊模样,却惊见那疯熊正在收敛同族的尸骨,便连幼童血肉亦不曾放过,手段残忍之至,惊得他止不住猛然哆嗦了一下。

    这一哆嗦弄出些微声响,他顿时自知不妙,猛然又藏身回了树干之后,便听那树干噼啪炸响,恐怖声威便在脑后,让他浑身如坠冰窖,脑后寒意顿生。稍后才听得那疯熊的神识传音的怒吼声,他更是冷汗潺潺而下,只觉这疯熊不仅喜怒无常,更是个老奸巨猾的厉害角色。

    心凉透顶,他哪里还敢多待,咬牙拼了性命,猛然间振翼高飞,头也不敢回的向远处飞逃而去。

    算是他命好,气数未尽,这逃窜的时机选得极妙,呼延正自懊恼时,只见那古树树冠上窜出一道黑影,眨眼间已然飞出数百里开外,这速度委实惊人,便连呼延亦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再补一刀结果这鸣蛇的小命。

    漏了一条鸣蛇,这在呼延看来不算甚大事,只道这鸣蛇实在好运,更不愿费时追杀,还要耗去自家许多心神、时日。且说如今这纷乱战事,他生怕追杀而去却途中生出变数,不仅杀不了这鸣蛇,反倒将自家陷入凶险境地,尤为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