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力相差十倍开外,差距便如苍龙比之蝼蚁一般巨大,能够杀出重围的,毕竟是少之又少。

    待呼延用尖角刺透身侧那乘黄的头颅,前方视野终见一片空旷。他拼着后背被刺穿两个血窟窿,臀、腿再次划出无数道血痕,亦已不管不顾,策缰夹腿驾驭蚁兽提速前冲,一头扎进了前侧的那片荒森。

    趁着狂奔之时的闲暇,他立时四下遥望,只见得左侧数十头黑熊正在远去,方向却与他南辕北辙,并非是原本所说的照原路撤退,早已偏差极大。便在那数十头黑熊身后,数万头乘黄紧追不舍,恐怕罴便在那数十头黑熊之中,唯有他那重要身份,才会引得乘黄大军如此重视。

    想来罴与呼延一般,算是气数未尽,才得以侥幸逃出,只是在这乱军重围中,全然分不清前后左右,能够有名冲杀出来已是万幸之至,再经这一番生死拼杀,先前那号令所言的方向,罴恐怕早已忘却得一干二净了。

    但如此一来,呼延便悲剧了。

    他能冲出重围,胜在未曾遇到身境高手,这才有命逃脱。可他即便忘我冲杀,却断断不敢忘罴那声号令,谨记着向来路方向冲杀而去。谁曾想他如今还是成了孤家寡人,身后更有数十头乘黄紧紧追击而来,叫这形单影只的呼延又该如何应对。

    呼延错愕地目送着那数十头黑熊背影消失在天际,睚眦欲裂犹自呆滞片刻,这才被身后乘黄一声怒嘶惊醒,咬牙怒哼一声,索性干脆利落地窜向荒森深处去了。

    先前他时时警醒,只待时机不对,便打算弃罴独自逃窜,可是如今与罴分道扬镳,看似与他打算无异,却好似被遗弃了一般,叫他心头好生憋闷,一股不甘的怒气久久难以咽下肚去。

    他身后紧追而来的有三十余头乘黄,皆尽是玉体胎境的修为,更有两头初入身境的高手,先前用额头尖角洞穿呼延后背的,正是这两头身境乘黄,若非呼延胯下蚁兽跑得快,他那熊躯恐怕早已被撕裂,当场丧命。

    那两根尖角上力道的雄浑如岳,胜过呼延上百倍,他断难抗衡,立时知晓此乃两头初入身境的高手乘黄,哪里还敢回头挑衅。他只寄望着胯下蚁兽能够知恩图报,记得在那重围里,自家为它挡下多少杀招,拼命才护得它的周全,为了他们俩的性命,能够跑得更快些,亡命狂奔才有得活路。

    “乖乖!我先前保住你一条小命,可是拼了我的性命!如今我们爷俩的性命,可都靠你这六根蹄子了!”呼延也不管这蚁兽是否能听懂,拍打着这蚁兽的后脑勺,用战熊族语低吼喃喃,“若是你救我一命,待回头安稳时,我一定喂你最上等的蚁料!好生伺候你!”

    他胯下蚁兽亦有受伤,但伤处大多在侧背或是后臀,未曾伤到要害,倒也不曾影响到它六蹄动弹。此刻似是也知道后方追军如杀神,稍有落后便小命不保,是以狂奔起来甚是卖力,无需呼延恐吓、引诱,亦已是急速狂奔。

    这荒森之中,弱小凶兽灵性十足,想来能够闻到远处飘来的浓郁血腥气味,亦能隐约感受那方向闯荡的凶狠杀气,暴戾吼叫、嘶鸣之声,早已跑得不见踪迹。

    唯剩这荒森的茂密古树,根脚粗壮巨大,怕有百丈宽厚,木质亦是坚硬堪比精铁,即便如今的呼延,全力一拳砸在这等树干上,也难砸出个丈宽的大坑。依仗着这巨树,呼延与胯下蚁兽左窜右绕,逼得身后追来的那群乘黄,亦不得不跟着在这荒森里瞎转悠,不仅追赶不及,反倒落得越来越远。

    其中虽有两头身境的乘黄,扬爪撕扯些藤蔓、灌木算是轻而易举,但若是想要砸开那挡路的巨大古树,凭借身境力道依旧困难之至。

    眼见前方熊货与蚁兽,在这荒森里灵活穿梭,那壮硕熊影已然渐行渐远。两头身境乘黄怒得咬牙切齿,只觉被前方那熊货戏弄、羞辱了一番,却拿之毫无办法,终是怒而长嘶,狠狠瞪着那消失在树影里的熊影,下令不再追击,率领属下折返而去。

    呼延时时回头遥望,见得那三十余头乘黄转身离去,这才吁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此番能够有命逃出重围,胯下这头蚁兽实可谓居功至伟,他眉开眼笑,拍打着这蚁兽的硕长脖颈,以示亲昵爱抚。哪曾想他这动作实在突兀,打得这蚁兽骤然吃惊,蹄子一个踉跄,险些连带呼延一道砸倒在地。

    “你这头不识好歹的畜生!”

    如今危机已远,呼延变脸如翻书,将先前宽慰这蚁兽的甜言蜜语忘得一干二净,立时恶语相向,重重拍着这蚁兽的脑袋怒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