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当真是孺子不可诇,朽木不可雕!”老匹夫已然怒极,怒叱两声文骂,却又悔不当初,“早知你心性如此,我便是再忍得千年囚困孤寂,也不该教授你一身本事!”

    话不投机,呼延双目闪过一丝冷光,“也不知你当年惹得何等凶人,囚禁你那阵法,却似小刀割肉般消磨你元神。若是当年将你扔入荒地悬崖之下,你如何能熬过这千年?早该魂飞魄散了吧?”

    “当年老夫将全身体悟尽数传你,如今想来,却是助纣为虐!如若时空倒转,我便忍那千载煎熬,魂飞魄散也甘愿!”老匹夫元神藏匿在呼延脑海,遭遇这粗横之人,亦要反口斥驳。

    “老夫?”呼延横眉瞪眼,扬声冷笑,“你便是老匹夫佯装秀才,假装斯文!”

    便要相骂,老匹夫毫不示弱,“你这混沌浊物,当年奴颜婢膝之徒,却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我不与你这假秀才老匹夫耍嘴皮,徒得无趣!”呼延是横人一个,扬刀屠戮与耍心机倒是在行,说到嘴上功夫,还真不是老匹夫对手。此时已是互揭其短,呼延自不想后面被骂得体无完肤,怒从心生又无法长刀对峙,只得撂下一句话,实是挂起了免战牌。

    老匹夫冷哼一声,怒斥道:“我亦不该对你这狼心狗肺之子还好言相劝,待天谴临头,自有你的苦头吃!”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两个各有执念,相互游说无用,均是嗤鼻冷哼不屑多说。谈话中止,老匹夫沉寂于呼延脑海,兀自生着闷气。呼延撇嘴冷笑,面无所动,将脚边灵草扔入口中,继续磨练己身去了。

    两人如此相处,已有八百余年,但凡交谈,最终均是以互骂揭短结束。其实两人早已习惯,要是几日不曾骂将起来,肆意指责漫骂几句,反倒浑身不自在。

    这便是呼延口中的老匹夫,一个肉身已死、元神苟活于世的可怜虫。

    呼延和老匹夫相遇,实属偶然。当年他毒杀了老宿,那个连名字都早已忘记的第一任“恩师”,将其遗留的宝物尽数收敛,其中便有那口法宝级长刀,甚或是那时未曾留意的一颗五彩珠子。

    他不知这珠子的灵异,直当是有些滋养肉身的效果的寻常法器,对肉身证道的呼延有些用处,于是常揣在怀里。其实五彩珠子时常偷偷截取他体内的精气,只是通常截取的数量极少,几乎微不可查,呼延也就未有留意。

    不曾想这珠子竟是个封印元神的灵物,老匹夫的元神被关在其中,恍惚不知已有多少个岁月,被珠子内设的阵法时时磨炼,早已是灯尽油枯,被迫陷入沉睡。

    珠子辗转流入呼延“恩师”之手,这古怪老宿宝物众多,对五彩珠子这类功能欠佳的法器,自然不会上心,随手扔在自家藏宝库的角落里,数百年未曾把玩过,更不知晓这蒙尘珠子里的奇异。

    直到珠子落在呼延怀里,每日汲取丝丝精气,老匹夫几近消亡的元神居然略有好转,转醒过来。

    那时呼延正值青壮,隐匿在荒山野岭一山洞内,幸苦修炼着一套锻造肉身的魔功。这魔功乃是那悲摧“恩师”酒后赏赐,呼延却奉若珍宝,寄望有日魔功大成,便能傲视群雄,逐鹿修界。

    他突获大批法器,却也算识货,独爱那口长刀。这长刀乃是他“恩师”性命相修的兵器,日日常伴身侧,早已培养至法器巅峰,威力极大。呼延把长刀当做安身立命之本,所以除开修炼魔功,闲暇时便会耍弄长刀,欲图自创一套刀法出来。

    呼延当时懵懂,对修界认知甚少,哪想到一颗珠子里竟然还能藏下一个元神。老匹夫悄然觉醒,他却未能知晓,只道周围凶兽横行,乃是他一人独处,行事作为自然无所保留,尽数落入老匹夫眼中。

    老匹夫转醒,暗暗观察了数十日,自然清楚呼延所修的魔功,乃是修界不入流的末品功法,凭此功法修炼,事倍功半,且修炼起来万分凶险,即便日后有所成就,无非又造就了一个中流魔修,一旦战事将起,自然是个炮灰级人物。

    此间因果,老匹夫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不曾出声指点过半句。不说其他,但凭他曾经的身份,最正统的仙修,就不可能去指点一个欲图成魔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