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在人界时,手下冤魂数以百万计,百万冤魂惨死之时的怨念,兴许便是他常遇生死大劫的缘由。

    只是这怨誓之力便是煞气抑或晦气中的一种,却不入因果、运气之内,汇聚成了气候便也有扰乱命数的奇用,自凶险中独留险路,闯出去便有大机缘,亦是冥冥中总有一线生机,乃是天道至理。而魔修往往道途惊险,十难存一,渡过劫数却能精进神速,比之其余道门修炼之速更迅捷,便皆因怨誓之力,抑或那扰乱命数的煞气、晦气。

    是以魔修之所以称为魔修,受得其余道门唾弃、隔离,便是手下冤魂太多,使得气运中怨誓之力亦太多,气运大多低迷,其余道门之人生恐近朱者赤,沾惹上魔道之人的晦气,自是不愿亲近,鄙之为异端。

    尤其这魔道数门大道,比方煞魔道、冥魔道,功法诡谲,术法精奇、阴毒,怨誓之力更是不可或缺,乃是功法中必要所在。

    其余道门极为忌讳无故杀生,除非自家沾了因果,又占了礼字,便能了断之后生出一股冥冥无形的因果之力,将那纠缠的怨誓之力渐至洗刷。

    在人界时,呼延境界尚且低微,知道这道理却不知为何如此,但随着境界日益高深,这诸多玄妙渐至清晰,便也有了明悟。尤其晋升到如今的神境巅峰,眼识已然触碰到圣境门槛,对自家血气里蕴含的运气,已然模模糊糊窥视得到些模样。

    寻常运气并无偏颇,乃是纯正混沌灰色,旺泰则如鸿,赤红可称鸿运,若是沾惹怨誓之力,抑或其余煞气、晦气,则色泽阴沉、浑浊、晦涩,使得其人命途坎坷,常有劫数,诸事不顺。

    待得那吴威神智悉数转化为怨誓之力,周遭天籁哀鸣英才陨落之时,呼延仰头凝视自家放开的血气直冲云霄,自能看清那运气比之前又浑浊、昏黑了几近一筹,乍一眼望去好似黑云压顶,俨然已成劫数,自是面色阴沉、凝重。

    他并无功法运使那怨誓之力,只是近年来极少沾惹杀生之事,昔年混迹那诸族大战惹来的庞大怨誓之力,早已在数千年前便已皆化作劫数,呼延一一渡过,便已然消散了大半。但近日来所杀之人,那刀魔神主与这两位圣徒,皆尽是世间罕见的枭雄英杰,平生便各自造下杀孽无算,蕴藏怨誓之力如有海量,而今接二连三惨死在呼延之手,便皆尽转嫁到了他呼延的头上,再经吴威以神智所化强横怨誓之力牵引,竟是眨眼间风云变幻,化作……死结!

    隐现死劫之兆,饶是呼延亦不敢等闲视之,只因诸多劫数之中,以死劫最为凶险,欲图化解更是九死一生,想必日后即将遇见之事,已然是呼延平生仅见,非同小可。

    眼见此番劫数如此惊险,呼延将眼识洞开极致,死死盯住每一寸运气,企图自这混沌劫云自生衍化的万千形状中窥得些许死劫的预兆。只可惜任他如何尽力推衍,那劫云衍化在他眼中依旧变化无形,捉摸不定,断难得出清晰预兆。

    如今时隔一个时辰,他远离事发之地已然有百万里之遥,吴威、罗素二人的神智已然接连炼化,连天地哀鸣业已消散虚无,再未留下丝毫痕迹,这倒让呼延暗松了口气,自忖这事情与日后死劫应该并无太大的干系。

    却在这时,前方隐约见得一道身影如奔雷过隙,自遥遥前方径直越过天际,朝呼延所来的方向疾奔而来,那至魔盘下肆无忌惮散发的气势,竟有一股子唯我独尊的蛮霸之气,如若凶兽王者一般,饶是呼延如今自觉强横已然圣人之下无敌手,乍见得如此人杰,亦不禁双瞳猛缩,面生忌惮。

    也不知来者是谁,但呼延在魔界混迹数千年,却从未在魔界见过这般强横的神境高手,这等连奔驰都透出一股贵气的人物,呼延自是分外陌生,但略微琢磨也能明白一二,这人十有**便该是圣子一流。

    “娘西皮滴!果然是运气低落,喝凉水都能塞牙!便在这等荒郊野外,也能遇得这些个圣子,真他娘的晦气!我常闻这类圣子便在圣人世家神境后辈中,亦是出类拔萃,无与伦比的存在,得以参悟、习练上古顶尖功法,肉身力道远超寻常神境数倍乃至十倍,更是大智近妖,神智慎密无漏……娘西皮滴,这岂非要比得上老爷我了?唉,虽说也是块肥肉,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结果,便当我呼老爷今日大发慈悲,放他一条生路吧……”

    想及此处,呼延自是为那到口又只能推开的肥肉而心疼,一脸阴沉、痛苦忍耐的模样,咬牙别过头去不再看那人,便打算与这人错身而过。

    他虽是这般心思,那人却是随意一瞥,继而双目乍现精光,眯眼如细缝,忽而顿足转向,眨眼已然稳稳拦在呼延身前,以居高临下的模样俯视呼延,淡漠问道:“你可是血刀魔门血刀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