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冲之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背对了双手踱步三回,旋即又停下了步子,径直开口说道:“‘慕容大王’,实不相瞒,以贫道算尽天下糊涂帐的先列看来。糊涂帐,倘若糊涂到了帐本上,那已经糊涂到了膏肓是无药可救之态了;大多的糊涂帐,乃帐本与实物不一,数目想去甚远;私下里更有以多套账本糊弄官府或者掌柜,又或全是假帐而不见一个活生生的实物。”

    慕容太白抱拳笑道:“听先生一言,那是胜读十年书啊!方今天鹅城慕容太白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有宵小之辈胆敢欺骗慕容太白我,我定当军法从事毫不手软、不留一丝情面!”

    “只是,祖先生。依你之言,倘若有此等名状,又当何解?”

    祖冲之双眼泛了绿光,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大王’切莫心急。以贫道这些天仔细算来,还未发现一处糊涂帐。‘慕容大王’之问,贫道自当做答。”

    “杜绝糊涂帐唯一可行之法:随兴抽查。如此,糊涂帐自当绝于人前,又自当绝于天下。倘若真有这一天来临,贫道这一副算盘珠子只能束之高阁任其发霉咯。”

    “不过,以贫道现在看来,大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糊涂帐。毕竟,天下读书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更有天下为官之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民怨:无商不尖。”

    “贫道这一副算盘,只怕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罢了。路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慕容太白一时肃然起敬,径直又抱拳笑道:“祖先生打得一副好算盘,真乃天下一绝!”

    祖冲之估摸着从衣襟里小心翼翼掏出了一本古色古香的线装小册子,毕恭毕敬的呈在慕容太白眼前道:“贫道启禀‘慕容大王’,前日收了家信,说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联名要请贫道去算糊涂帐。天鹅城这一堆帐本还有两日便有了结果。待贫道有了结果之后,自当赶回孟婆江南。这一本小册子,也是贫道的心血,今日就赠与‘慕容大王’,愿能为燕国百姓造福一方。”

    慕容太白毕恭毕敬的接过小册子,上书三字:安边论。接着又不舍追问道:“祖先生大才,慕容太白我这一方泥潭小河之水,已经留不住先生这般入海腾云之龙咯。”

    “祖先生,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那是烟花之地,莫非也有糊涂帐?”

    祖冲之微微一笑道:“‘慕容大王’,此言差矣。醉生梦死之地,只怕更是一塌糊涂。贫道以算尽天下糊涂帐为志,弘扬先师太虚道法。况且,正如谷主方才所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同根同源,皆为幽嫣谷墨家分支流派。”

    “倘若‘慕容大王’再有召唤,书信一至,贫道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一册《安边论》,是贫道尽得先师太虚道法所悟。先前,闲暇之余偶尔灵光一现,书笔唠叨琐碎之言集成一册,贫道但愿能助‘慕容大王’一二为是。”

    慕容太白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即是祖先生高论,慕容太白我自当早晚拜读。燕国可行之处,自当为民造福。走,为谷主接风洗尘之宴,是时候了!”

    慕容太白是主,客随主便。祖冲之也不好再次推辞,径直与陈小英与陈静一道穿过了三条青黄回廊,又越过了两拱汉白石桥。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的血染晚霞已经没了身影、寻不了踪迹,燕王府中辞旧迎新的一排又一排大红灯笼已经怒放了夜中灿烂。

    耶律巴巴拉霸西早已在燕王府内堂守候了多时,与一干人等奉上了湿巾与温水,打点清洁之后,径直又领去正堂接风洗尘的宴席。

    正堂入眼灯火辉煌绚丽多彩,屏风台榭、铜炉阁鳟,雕花纹饰无不彰显大富大贵。

    正堂正中一方大案台上早立了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左右两方各分了几排案台。左边上方两案、下方两排四案,右边如是。

    慕容太白与耶律巴巴拉霸西轻笑道:“耶律管家,今日与谷主接风洗尘,自当是家宴。王府那一套规矩,今儿就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