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桥没什么人走动,否则别人定以为他要跳河轻生了。

    李一亭两手交替掰着栏杆,横向挪腾,双脚轻触石桥纵面,跟玩杂技似的缓缓移动起来,就像一只壁虎附壁,乍看却是惊险无比。

    他抽空朝下瞄了瞄,瞅准机会突然松开了双手,身体急剧下落,难道他要试着也跳一次河?但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万一脑袋不小心砸到什么石头,高手也得殒命,他也是真拼了。

    眼看着身躯自由落体好几米,他闪电般伸手擎住了石壁,身体瞬间被刹住,但一阵巨力从手臂传来,手腕和肌肉生疼。李一亭不是神仙,他并不是把手插进了石缝里,而是扣住了桥洞的下沿。

    等惯性彻底消除后,李一亭才双手一撑优雅跃起,紧接着一个侧滚翻,他顺利进入到石桥的桥洞桥都会设计有(椭)圆形的桥洞,但站起来是不太可能的,桥洞的直径也就一米多点,他只能手脚并用,往里爬了爬。虽然桥洞里有点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瞅见了桥洞中央散落着一些物件:一个墨绿色的工具包和一捆绳索,几只烟头。

    李一亭喜忧参半,心情很是复杂,他甚至几次没来由地停下脚步,不敢轻易上去查验。

    喜的是自己判断没错,刚才在桥洞上方的栏杆上,发现的几处环形浅色擦痕,果然是绳索造成的;而且这是案发以来,他获得的最完整物证,如果说上次陷阱里发现的纽扣只是提供了破案线索和思路,那么这工具包、绳索和烟头有可能直接揭开凶手的真面目。

    他相信若非别有目的之人,绝不可能如此费尽心机把工具藏在桥洞里,何况是一座刚刚发生过意外的石桥。到时只要把物证往鉴识中心一送,凶手基本上便原形毕露了。

    现在唯一让他担忧的,当然便是这些器材的主人了:不是福齐的东西还好,否则他便要亲手将自己的兄弟送进监狱。

    他当然清楚自己会怎样做,徇私枉法显然不太可能。

    李一亭就是怀着这样的矛盾心理,打开工具包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他尽量用两根手指拎住工具:石凿、锤子、铁釺……

    他突然面色死灰,额头上冷汗滴落——

    工具包内一块白色的档布被翻出,上面赫然有个异常刺眼的“齐”字!

    李一亭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才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然后颤巍巍地摸出一支烟点上猛啅。

    直到烟头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恨恨地把烟头丢在地上,还用脚掌狠狠地搓了搓,然后才面无表情地重新爬了出来,探头朝上望了望,重新攀爬上去恐怕是做不到的。

    他脑际中灵光一闪,似乎一条清晰的脉络显现:凶手定然是凿松石柱后,先将工具藏于石桥附近,直到李起淮失足坠落河中后,他才取出绳索,爬进桥洞,藏好作案工具,最后……跃身入河,救起了李起淮!

    果然是蓄谋已久,布局周密。

    这样想来,李起文、李丘茂的死,同样是丝丝入扣、不留破绽。

    那么,凶手很有可能便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