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坐在帐篷里,却也戴着老花镜,全程一丝不苟地盯着监视器,偶尔皱眉扫两眼剧本,便搁到一边去了。

    镜头中画面继续。

    那一滴泪的冲击感尚未完全消弭,却紧接着被谢含嬿抬手仓惶抹去。

    窗外忽然吹来一阵风,床榻上的卢解忧轻轻打了个寒颤。

    星汉明灭,东方欲晓。

    谢含嬿在床边蹲麻了腿,便轻轻扶着床沿,双膝一落触地,就这么跪在了脚踏上。

    这原本不是她该做的动作,可她那一跪,却似毫不生涩的自然而然之举。

    她腰身微弯,撑不住一夜未眠疲惫,那微弱的烛火晃了晃,便映出她眼下淡淡一层憔悴青影。

    生怕闹出半点动静,她连烛台都不敢放,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便半趴在床沿边俯下身,极为费力地伸直了手臂,替卢解忧仔细掖好了被角。

    她举着烛台,在卢解忧床边守了一夜。

    直至五更天明。

    这一段拍摄异常顺利,没等孟津松口气,注意力却又紧绷起来。

    按照剧本,谢含嬿临走时,应是心情复杂地一眼回望,又怜惜地摸了摸卢解忧滚烫的额头。

    可刚才拍摄种种卡顿,都是这里出了问题。

    卢解忧睡意浅,这是应该有下意识的细微反应。

    剧本中没法写、也不可能写。

    贺洋演了五遍,可无论怎样看都显得刻意。

    孟津在一旁紧张搓手——方才钟遇雪拉了她出去,可也不知能不能达到效果。

    不管导演和工作人员紧张,躺在床上的贺洋也紧张。

    瞧着她神色又要不对,在宽大袖口的遮挡下,钟遇雪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