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瑶心里揣着一团火,正无处发作,却听近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疾不徐,大方得体。

    “天下父母,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呢,即便贵为太凤君,也只如寻常人家的慈父一般。”那人笑着,向郁瑶看了一眼,“只是,婚姻大事,还得陛下自己多留心,自己合心意,才能夫妻美满。”

    郁瑶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中年女子,面貌端庄,眉眼含笑,令人望之怡然。

    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对方坐在亲王的席位上,猜想大约是她的姨母了,细细回忆起来,前些日子太庙祭祖的时候,仿佛也是见过的。

    太凤君对这女子仿佛买几分账,即便心里恐怕不愿意,也只能微微一笑道:“宁王所言,也是有道理的。”

    郁瑶便朝那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虽然与对方素不相识,但眼下看来,这位宁王倒比她的父君可亲得多。

    “也罢,我们在这里自顾自说话,怕是让下面的孩子们拘着了。”太凤君扬了扬下巴,“咱们这些老人也是无趣,你们要是有什么新近时兴的玩艺儿,大可拿出来,让咱们瞧一瞧。”

    他话音一落,郁瑶就见底下有几位郎君,给自己的儿子递眼色,有心急些的,还在衣袖下轻轻拉扯示意。

    那些少年们,大多脸皮薄,羞羞怯怯的,向后躲闪着只是不肯,但也总有心性要强些的。

    立刻就有一人站起身,落落大方道:“启禀太凤君、陛下,臣近来正在习琴曲,只是技艺粗浅,登不得台面,只能凑个趣的,还望太凤君与陛下莫要嫌弃。”

    哦,郁瑶算是明白了,原来太凤君前头拿话垫着,就是为了让这些大家公子来表演才艺,博取她这个女皇青眼的。

    她不由在心里嗤笑,十分想说,既然知道自己技艺不精,就别演了吧,好端端的名门公子,来抢教坊司的活儿,何苦来哉。

    好歹是没有说出口,只听太凤君在身边道:“瞧这孩子,咱们又不图什么,不过是取个热闹罢了,哪有这些顾虑。”

    那少年笑盈盈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取琴来。

    只见他神情恬淡,广袖起落,手指轻动之间,便有琴声如泉水淙淙,流淌而出,其声曼妙,诸人无不面露赞叹。

    郁瑶实则也听不出来个好坏,但显见得,这离“技艺粗浅”差得很远,谦虚太过,难免显得有些虚假了。

    一曲终了,少年抱着琴站起,略略欠身,“臣献丑了。”

    “哪里的话。”太凤君向他身旁的郎君笑道,“你这个儿子,本宫早些年仿佛见过的,当时还未长成,不料如今竟出落得这样标致,这一曲,真是令本宫心旷神怡。”

    那郎君赶紧敛衽起身,道:“太凤君盛赞,实不敢当。臣原本也不指望阿靖成器的,不过是他喜欢什么,便替他请了师父,胡乱学几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