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并不如何喜欢白楚思——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但她到底是他最先真正“接触”过的女子,再怎么说,也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同样地,虽然他并不是十二万分地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也是期待的。

    这是、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私底下的时候,顾辞舟也想过,这孩子会是个男孩儿还是会是个女孩儿。若是男孩儿,他当如何教导他;若是个女孩儿,他又当如何养育她。他还翻了好几本书,写了一张又一张纸,试图给这个孩子找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名字。

    他静静地期盼着春天的到来,像是在等一株花开,在等一颗果子变得成熟饱满。

    他耐心而温柔地等待着。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他一时间甚至有些痛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去看看白楚思,没有多和这孩子相处一会儿——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他神思恍惚,一言不发。

    于是后来母亲再说了什么,顾辞舟便记不大分明了。一直等到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脑中一凛,他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和容与走出了屋子。

    方才回来的时候还在簌簌地落着雪,不过进了屋闲话几句的功夫,这会儿雪竟是就已经停了。顾辞舟注视着前方,慢慢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看着它在半空中变成一阵轻缈的白烟。

    “走吧,我们回屋去。”他道。

    姜沅拢了拢自个儿的氅衣,微微点了一下头:“好。”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顾辞舟一眼,却见他似乎已是与平日里无异了,步子迈得有些大,但走的速度却不快,可见此刻的他还能分出一缕神来照顾她的脚步,再不是刚才那般神思不属的情状。

    可纵使他面上平静,她心中的那一份担忧却迟迟未能散去。

    她暗自轻叹一声,伸出手拉了他一下。顾辞舟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显然有些疑惑。

    光天化日在外头这般拉拉扯扯的,哪怕是夫妻,也的确是不多见的。姜沅别开眼不肯看他,抿了抿唇才道:“雪天路滑,拉着手,好走些。”

    顾辞舟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也默默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又温暖,指腹处还带着常年用笔时留下的薄茧。姜沅的手小小软软的一只,就这么被他整个包着,握在手中。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心底忽然就生出一股子怜惜来,酸酸涩涩的,沉默地酝在心底,揪得人心微微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