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礼过去之后没几天,姜沅去和顾三夫人请安的时候便听她说:“是时候该收拾东西,准备准备回裕州了。”

    姜沅应了是,又问:“是我们几个先行回去吗?”她印象中,本朝官员除事假、病假与例行休沐外,只有冬至三天、初一到初五与正月十一到正月二十三个时间有假。

    这会儿还在腊月里,顾三老爷和顾辞舟肯定是走不了的。

    顾三夫人点点头:“对,我们先走,也刚好把丫鬟仆妇还有要带的大件行李都拉回去,马车可以多一点,走慢一点。他们等正月十一再过来。”

    那岂不是留顾三老爷和顾辞舟两个人孤零零地在空空荡荡的顾府过元宵?姜沅心里生出几分对顾辞舟的可怜来,不过这是顾家的规矩,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依着去做了。

    等回了远清居,姜沅就开始吩咐丫鬟们收拾行李。这次回去的时间不算短,要带的行李那也是又多又杂,丫鬟们忙忙碌碌了几乎一整天,一直等到晚边顾辞舟回来了都还没收拾好。

    “这是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裕州过年了?”用饭的时候,顾辞舟就问姜沅。

    外头还有婢女来往穿梭,以手势相互比划指点着那些要收拾的箱笼衣饰——时间毕竟是有些赶了。

    姜沅舀了一勺嫩生生黄澄澄的虾蓉豆腐,点了点头:“是啊。娘今儿让我赶快把东西收拾出来,再过个四五日的便走了。”

    “喔,这样啊。”顾辞舟闻言,手中的筷子忽然停顿了一下,只应了一声,接着便不说话了。

    姜沅一开始还没注意,自个儿低头又吃了两口菜方才忽然觉出不对劲儿来:顾辞舟怎么没声音了?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他正默默地扒着饭,神色间颇有几分郁郁。

    姜沅怔了怔,不由失笑:“你这是怎么了?舍不得我们?”

    顾辞舟抬头,默默看她一眼:“怎么会?去年也是这么过的,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但是嘴上说归说,他心里头的确有些不痛快。自打他中了榜当上了庶吉士,从此过年便一直是留在京城和爹一起的。从前他要跟着大家都要回去的时候,也很可怜爹只能一个人留在京城过除夕,但总觉得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京城那么热闹,府里下人那么多,也没那么孤单寂寞。可是等轮到了他自个儿,顾辞舟才发觉,原来家里人都走空了、只剩下自己过别人都热热闹闹、阖家团圆的除夕夜的感觉是那么难受。

    而且这一回不仅是娘和弟弟们都走了,连容与也走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家都有容与陪着了。

    一想到之后容与他们都不在家了,顾辞舟整个人都低落下去了。

    但他也不可能开口说让容与留下来陪他。容与和顾三夫人回顾家祖宅,自然是要代不能回家的他和顾三老爷行祭祖之礼的——虽然说身为女子,她们不能进祠堂,但是帮忙摆摆东西什么的还是要她们亲力亲为,以示对祖宗的敬爱之心,也刚好借着夫妻一体,全了不能及时赶回来的他和顾三老爷的礼数。

    而且,如果容与为了留下来陪他不回去,顾家那一大帮子亲戚肯定也会对她颇有微词的。

    顾辞舟就是再不情不愿,这也只能让她抛下自己回祖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