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感觉近来后院里的气氛不大对。

    原本整日整日呆在屋里的白楚思最近突然喜欢出门走动了,先前一直安安静静的侍琴近来也活跃许多,又是时常来找她说话谈天又是频频去顾辞舟跟前献殷勤的。两个人的漂亮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顾府那不大的园子里整天好像有花蝴蝶在飞舞一样绚丽多彩。侍画她们还忧心姜沅会因此不高兴,明里暗里地宽慰了她好几回,还是最后姜沅郑重表示她对此没有太大意见之后才好些。

    其实过了刚开始抬侍琴做姨娘的那会儿她心底不痛快得很之外,如今大约是因为已经过了孕初最难受的那段时日,心情渐渐平复,又或者是因为她一直劝着自己终于把自己给劝服了,总之,姜沅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也不是很排斥顾辞舟去接触他的姨娘们了——虽然,虽然心底还是有一根小小的刺,极偶尔极偶尔地会因为这个扎她一下,让她有一点点难受,但她大体上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刚开始使的那些小性子,心里冒出的那些酸水,姜沅只觉得羞耻得想去撞墙。

    只能寄希望于顾辞舟当初什么也没有察觉了……虽然姜沅觉得,以顾辞舟的聪敏,他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现。更何况头一个月他甚至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迈进白楚思和侍琴的屋子一步。

    不过,以姜沅现在的心境,她看白楚思和侍琴这般争着邀宠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是为了防止她们争宠争上头,做出什么不大好的事情来,姜沅在她们早上过来请安的时候也明里暗里地提点了几次,这两人也算是有所收敛。只是苦了顾辞舟,每日一回来就看到这个婷婷袅袅地在树下观花,那个文文静静地在亭中抚琴,简直被她们追得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恨不得一下了马车就插上翅膀直飞姜沅的主屋。

    姜沅笑他:“如今春天到了,满园春色关不住,你这个赏花人又何必逃也似的紧锁门窗?”

    顾辞舟抬手讨饶:“满院春色虽好,却是乱花迷人眼,倒不如自自在在地在屋里赏一赏我亲手培育的花儿。”

    姜沅啐他一口,又忍不住笑起来。

    顾三公子的后院的气氛就一直这般维持着这样诡异却又平静的样子。春深夏初时节,孙妈妈来了。

    姜沅原本在有了身孕前就琢磨着要找个时候派人去寻孙妈妈来,替她调养调养身子。没成想,还没等差个人回粟州乡下去请孙妈妈,自己便有了身孕,这下就更是需要她了。因此一回了京城,姜沅就赶忙派了几个亲信回粟州去,把孙妈妈给请回来。

    如今几个月过去,孙妈妈也总算是到了京城。听见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京城十里开外的地方,姜沅一下子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把旁边的侍画都吓了一跳。她喜不自胜地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一连声吩咐:“快快,差人去将他们迎回来。”

    侍画赶紧应下。

    孙妈妈一行人是在城门口遇上顾家前来迎接的人的。

    两边人如今都在顾家做事,便是不大熟,平日里也打过照面,现下相互打了个招呼验证过身份,便一齐进了城。

    马车辘辘地行驶着,京城的大路都铺了青石砖,平坦又开阔,没什么颠簸,便是进了巷子,车子行驶得也比较平稳。孙妈妈掀起帘子看了两眼,对旁边替她抱着一个包袱的小丫鬟笑道:“这还是我头一回来京城呢。”

    那小丫鬟是她在粟州买的,打小也是在粟州乡下长大,这会儿跟着她头一回来了北方,还是进的京城,也是满脸兴奋。虽然顾忌着规矩只能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不敢乱动,但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却是好奇地四处乱瞟,只觉得京城的光线好像都和别处有些不同:“这也是我头一回来京城呢!妈妈,京城是不是比粟州热闹很多很多啊?”听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的交谈声、小贩的叫卖声,小丫鬟

    不由得更加好奇了起来。

    孙妈妈一笑:“那是自然了。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呢——”

    想到自家娘子,如今的顾家三少夫人,孙妈妈不禁有些心疼。从小在南边长大的姑娘家,一遭远嫁千里到这北地来,也不知道习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