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冒小心不去损伤他的书,大致翻看一番,便知道这个世界取士仍是要考儒家经典。可路上单读这些未免太枯燥了,某日昏昏欲睡之际,李小冒勉强振奋精神,问同样昏昏欲睡的曹元:“曹兄,这几日埋头苦学,太过疲累,你有没有甚么能解闷儿的书给我瞧瞧?”

    曹元也是困得两眼发直,听第二遍才听懂了。而这一听懂,他忽然可就不困了。李小冒瞧他虽什么都没说,又好似支支吾吾的,但小脸又臊得通红,不由心中激动,再三追问。

    曹元便磨磨蹭蹭从竹箧里翻出一本蓝皮集子递过来。

    李小冒入手一瞧,书名谓曰杂集二字,乍一看平平无奇。但打开一瞧,那可就别有一番洞天了,原来这本集子也是曹元手抄的,尽录着一些奇闻杂谈,不乏鬼神精怪、风花雪月之事,其中类似狐女报恩、河神请宴等章回,那纸页翻得都快盘出浆来,显然是主人心头所好。

    李小冒津津有味看了几个,把搞黄色的部分都很不屑的跳过了,又翻几页,竟瞧见一篇名叫《昆仑奴传》的传奇,讲一个身怀奇技的奴仆磨勒,如何飞檐走壁送自己家公子深入某高官家宅和一名家伎私通,事发后又在万箭齐发下飘然而走、全身而退。

    不管情节如何,但这讲得归根结底是武林高手的故事。

    李小冒若有所思,忽手指这篇,问:“曹兄,你这本集子里莫非还有不少江湖传奇?”

    曹元瞅了眼,道:“不错。豪杰大侠除暴安良、快意恩仇,读来也别具意味呀!是以某这些年倒也收录了不少。”

    李小冒又问:“这些都是真人真事么?”

    曹元不由笑了:“这些故事都是我打书肆里瞧来的,载录之书年代不一,著书之人更不相同,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谁知道呢?只要读起来痛快过瘾,谁去计较这些!”

    李小冒缓缓点了点头。

    而她心中则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大胆的想法还没有成熟,车夫忽长长吁一声,将骡子勒停下来。

    车架旁系的铁铃一阵叮当乱响,小黑当即警觉地支起耳朵,从车帘里钻出去张望,李小冒按住张开翅膀要扑腾的小黄,也把头探出去望,却见车夫向前头一指,脸色有些难看道:“两位官人,这前头路上给人洒了一层铁蒺藜,这……这……”

    这瞧着好似有人要劫道呀!

    他话还没敢说出口,打路两边夹岭中、绿林里,忽有几个暴喝叱咤的莽汉钻将出来,摇着长刀、舞着缨枪,围在车前瞪眼一立,叫道:“将包袱箱笼都留下,便放你们过路去,若不依从,小心爷爷手里长刀不长眼!”

    他身旁另个汉子黑布裤、白缠腰,赤着的两条膀子上盘了条红脊青龙的刺青,瞧着很有几分道上的威势,在旁大声补充道:“这骡子也归俺们!”

    曹元依在车壁上听了这番话,当即吓白了脸:“苦也!”

    而那车夫非常从心,两手高举过头,不住的拜道:“好汉饶命,只求饶了我几个性命!”

    剪径的土匪头子越过车夫瞧瞧李小冒,见她文弱年幼,并不当一回事情,大咧咧便要过来强夺行李,余光忽见李小冒手边竟伏踞着一条默不作声的黑狗子,不由馋起来道:“这狗子也得留下来,弟兄们今晚吃狗肉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