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回到二十年前楚王府西边的庭院,父亲取名为吴钩院。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吴钩。

    金戈铁马,热血凛然。

    院里一角栽种着西域移植过来的花,橙白的花瓣边,粉红里带点黄。

    西域花大团大团的粉黄色虽然赏心悦目,常因水土不服枯死过快,好在出使西域的使者不仅带了花种子,还带了工匠的养花手札。

    手札不能因地制宜,却也值得参考,再加上栽种西域花那年正值我父母亲新婚,我母亲极有时间心思照料。

    西域花摧枯拉朽开了满墙满院,便是种极致而饱满的美。

    这些都是安嬷嬷告诉我的。

    西域花开后不久,父亲奉旨平定北乱,娘亲哪里还有心思照料橙白的花瓣边,粉红里带点黄开得灼目饱满的西域花。

    他们成亲一年后这种美便枯萎了。

    父亲对娘亲并非故意的冷落,便是我的出世也没好转。

    父亲临行的前天,娘亲跑到我屋子里睡觉,她哄完我睡觉,开始哭起来,压得低低的,细细的,像密密麻麻的针脚刺在后背。

    我一夜没睡,天亮时分一骨碌爬起来,转头看,娘亲还在睡觉。

    父亲已收拾妥当,准备离行,我上前喊了声:“爹爹。”

    父亲看着我,并未说话。

    我想起昨夜娘亲细细的哭声,犹豫片刻:“孩儿等您凯旋。”

    哈哈哈——父亲笑得极为爽朗豪迈:“好!不愧是楚王府的种!”

    我目送父亲离去,回府看到娘亲,她眼神像悬挂孤野之上幽青的月,泛着一层光,盯着我。

    娘亲是个极聪明的人,深知父亲厌恶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她担不起教唆子嗣争宠祸乱楚王府的罪名,便哭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