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居到书房不过半柱香时间,书房放的多是我无事消遣所作的字画,书架放满后,我令工匠往地下凿了间暗室,用于放置书画。

    袍袖的画卷随手搁在案几上,我之前担心被彩凤看到,还想着烧毁挖坑埋掉,实在有些可笑。

    彩凤点灯,光影勾勒出她如琵琶倒放的身姿。

    我脱了鞋袜上床榻,等了许久不见彩凤过来,便掌灯到暗室寻她。彩凤认真地挑选着书卷,未曾注意到我走过来,她转身撞上我,书卷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我跟着她去捡,彩凤道:“王爷,此等小事,还是奴婢做罢。这里通风不良,灰尘又多,您还是快些上去。”

    这等规矩话,我平日里听惯了,现在听起来,她似乎……有些踌躇不安?我拂开她的手:“无妨。”

    我不疾不徐地捡起来,传记杂史,都是些我经常看的书,没有不妥之处。最近是被左澜月的事弄得百虑攒心了罢?怎么疑神疑鬼的?正要起身,眼睛一瞥,看到彩凤裙子下盖着本书,伸手要拿,彩凤猛地起身。

    我盯着她的裙摆:“你让开。”

    彩凤默然不语,低着头,退后一步。

    油灯映得彩凤的面容晦暗不明,我道:“捡起来。”

    彩凤压着的书叫《鸳鸯传》,这本书,我从裴俞那儿听说过,书中描写的风月之事极为露骨,被称为文字版的春宫图。

    可与寻常的春宫图又有所不同,《鸳鸯传》添了几分江湖气,撇去艳词丽句不谈,《鸳鸯传》所写的侠客传奇颇让人热血沸腾。

    正因为如此,《鸳鸯传》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甚至风行至京城书堂。朝中清贵文臣坐不住了,书香之地怎能被荼毒?于是联名请命,请求圣上取缔此书。

    我当时嘴贱,问了句:此书如何,诸位都是看过了?各清贵文臣的眼神宛如刀割,尤其是裴大学士。

    我不慌不忙地补充:《鸳鸯传》虽是侠客传记却有可取之处,遣词造句直白又精到,故事耐人寻味。若因为几句艳词丽句就将此书取缔,未免太过因噎废食了。

    我话没说完,裴大学士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都是书坊间撰写的不入流玩意,裨益不及孔子孟子著述。臣认为还是尽早取缔此书,免得祸害我朝栋梁之才。

    裴大学士啊,本王跟你无冤无仇,这顶帽子扣在本王身上是不是有些过了?我道:裴大学士所言极是,《鸳鸯传》确实难登大雅之堂,你要拿此书跟孔子孟子相比,我看那书坊巷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鸳鸯传》是保住了,不过却是要剔除艳丽的字句才准出版。

    所以《鸳鸯传》都是净本,我掂了掂书卷的厚度,全本无疑。就问彩凤:“哪里来的书?”

    彩凤低着头,不答。我随手翻了页,恰好翻到侠客楚天南跟崔琉两人被困山洞,干柴烈火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