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天是吃错什么药,净拿左澜月揶揄我?我深情地看着子玉:“你就不必谦逊了,天下谁人不知东夷女王对子玉一见倾心,以江山为聘礼,势要娶你为王夫,你的风采,本王不及万分之一。”

    裴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子玉,不明白话怎么拐到东夷女王了?提到东夷女王,子玉总算将我身上的火给引开了,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罢?

    他转向裴俞:“左小姐的桃花画你看不着,又怎么拿到她描楚王画像的真本?”

    “哦,去年春日宴后,澜月妹妹不怎么在文诗会露脸。我手里虽然有拓本,你也知道拓本不如真本,我心心念念着,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找上丞相府。我邀澜月妹妹赏花、泛舟、打猎,都被澜月妹妹婉拒了。今见着澜月妹妹的婢女,我自然要问上一问,澜月妹妹知晓她拓印楚王画像,后在文诗会传阅。澜月妹妹性情宽厚,非但没有责怪她,还将真本给了她。她真是好心肠,一听我要看澜月妹妹的真本,二话不说,就回丞相府拿给我。”

    我捧着茶盏的手狠狠地抖了下,这番荒唐话,拿给七岁的太子听,他都不会信,裴俞足足长太子十一年,他不仅信了,说出来时,没有丝毫怀疑。

    裴俞未曾察觉有何不妥,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眼皮直跳,人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可裴俞怎么越活越退化了?

    我初到天禄阁那年,还不熟悉皇宫的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只好在凉亭稍作歇息,等见着路过的宫女宦官再出去。

    天色灰蒙蒙亮,晨风微凉,我倚着美人靠,因淮南水库的事愁眉不展。

    淮南三面环山,东面地势低洼,又临淮江。淮江水势浩荡,每逢夏秋雨季,山洪爆发,洪水灌入淮南。

    几百年前礼靖帝心系民生,下旨拨款修建水利工程防洪除涝,当时由郑灵负责修筑,他修建五个水库,以石质闸门控制水量,又从淮江开了一道灵渠,扩大淮南灌溉水源,淮南也因此成为大楚最大的粮食作物生产地。此后不论汛期,每隔十日巡逻堤岸。

    半个月前,圣上收到淮南知府的奏折,说淮南西、东两面的水库下沉半米之高。圣上派工部李成卜赴淮南,防止洪灾发生。

    李成卜马不停蹄地赶去淮南,而淮南连日大雨,陆路泥泞,骏马举步不前,李成卜想转水路,可淮江的水势能掀翻船,等李成卜赶到淮南时,为时已晚。

    淮南一片汪洋,死伤不可计数。雨势不降反涨,李成卜和灾民一退再退,最后退至淮城,本已悉数安排妥当,谁知这时淮城发生□□。天禄阁收到淮城□□的消息,已过去十天。

    并非乱世,却不太平,老天爷,您这是考验?还是暗示点什么?都罢,圣上啊,您要坐稳龙椅,道路阻且长。

    我想得入神,凉亭旁的紫竹林发出声响,凝目看去,什么也没有。天边的启明星隐没霜雾里,远远地,看见宫女打着灯笼走过来,行至拱门处,拐弯走开。

    我负手站在紫竹林旁,不知何去何从。抬脚走了两步,又听见紫竹林发出声响,凝神定睛,耗子?那么大只耗子?

    我登时退后两步,随手操起凋落地上的竹子,拨开重重竹叶,戳了戳,耗子扭扭圆滚滚的屁股,似有些烦怒,哼了声,往前退了退。

    好像不是耗子啊?我蹙眉,往前两步,再戳了戳,只见耗子缓缓转过头,圆溜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脑袋扎满草屑,爪子攥着泥土,里面的东西奋力蠕动着。

    天边的启明星隐没霜雾里,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手里的竹子还戳着他的屁股,正要呵斥他,耗子变成皮球麻溜地朝我滚来,二话不说抱着我的大腿,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叔!”

    他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迷路了,我顿时心软,正要问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