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不知道顾亭匀是为何忽然大发脾气。

    从前他们在一处生活了十几年,他一直都是沉稳和顺的性子,从未在家人跟前说过重话,向来都是讲道理的,这样的顾亭匀让她有些陌生了。

    可她也没有问,她心底知道顾亭匀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她仿佛天生一般地信任他。

    接下来一路二人也没有说话,顾亭匀一直在看书,兰娘便在旁边拿着针线在绣荷包,因着她知道顾亭匀身上戴的荷包上绣的是些许流云,她知道他更爱竹叶,便琢磨着给他绣一只新的。

    马车颠簸,在车上做针线是个技术活,她很是认真,也做得极慢了,可还是没留意扎到了手指。

    指腹上血滴子往外冒,若是寻常女子定然已经娇嗔出声,可她吃苦受累惯了,竟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痛楚,抬手就吮了一口。

    而顾亭匀难得地看不下去书,他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实则半日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余光看到兰娘手指破了,立即抓过来她的手:“怎么了?扎到手指了?”

    兰娘见他慌乱担忧的样子,倒是无所谓的很,浅浅一笑:“没什么,都是寻常事,不疼的。”

    顾亭匀摸摸她的指腹,那上面只剩一个极小的红点,可他心中却宛如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莫要再做了,京中时日还长,到时候再做也没什么。这些日子赶路辛苦,到前面扬州城我们再休息一晚。”

    兰娘很乖地说:“好。”

    她眸子如安静的湖泊,带着春日的暖意与香甜,让人莫名安静下来。

    顾亭匀僵坐了半日,下意识地松了松肩膀,兰娘便主动说道:“我给你捏捏背。”

    以前他读书读累了,也都是她给他捏肩膀的,习惯了之后便很清楚他哪里不舒服,捏哪里会让他的痛楚减少。

    没等顾亭匀拒绝,兰娘的手已经放到了他肩膀上,熟悉的力度轻缓地落在肩膀上,顾亭匀闭上眼,感觉到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家读书读累的时候。

    时间很慢,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捏肩捏得睡着了,兰娘感觉到他身子越来越沉,最终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艰难地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睡了下去。

    她低头看着他睡着时的眉眼,忽然就觉得其实这世上没什么比他们两人就在彼此身边更重要了。

    马车又行三日,到了扬州才停下来找了客栈休息。

    晚上好好地吃了顿饭洗了个热水澡,吹灯之后顾亭匀自然又牵着兰娘的手摩挲一番,没多时便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