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知景抱着剑俯首:“谁叫你背这样的诗?”

    “先生呀,”小童抱着个糖葫芦咿咿呀呀,“先生教的,先生特别厉害,先生说秋天就要背秋天的诗,我还会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聂知景摸着他头上翘着的小辫:“厉害。想起来你家在哪了么?”

    “就在前头啦!”

    夜深深,巷深深,聂知景借着暗淡月光看见梧桐枝上枯黄摇晃,遥远有黑鸦嘶哑。

    秋夜甚寒,聂知景忽而生出些无由的心悸。也许今日是难得的诸事不宜。

    “小满!小满!”

    女人急切的呼唤声传来,小童听见了,眨眨眼,绽着稚笑奶声回应:“阿娘!”

    聂知景看着那眼睛涨红的女人的身影出现,便对小童道:“去吧,你阿娘找你久了。”

    女人奔近了,一眼就看到了她焦急寻觅的孩儿,小童跑过去,母子俩拥在一起,女人抚摸着那孩子的背,想把他揉到自己身子里,仍然心有余悸。

    而当她抬头,却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男人身量极高,乌发绕成髻,抱剑而立,像是野豹般健硕,他一双眼睛乌黑深邃,其里暗藏飒沓,而让女人不安的,却是他眉上一道几乎要探入眼的疤痕。

    深夜里,一个弱女子抱着孩童,最怕的莫过于是遇上一位这样的人。

    “你……”女人惧怕地看着他,紧张地带着孩子缓缓后退。

    小童澄澈的眼睛看着他:“聂叔叔?”

    聂知景望着他们,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意味:“要掉了。”

    女人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童手里的糖葫芦却已经落到了地上,而再抬眼,男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绵绵夜色了。

    他没什么去处,凉夜当喝暖酒,尤其是寂寂一人时。

    长街灯影寥寥,聂知景缓步行着,林立的店肆尚有烛火幽幽,隐有人悄声细语,说些情情爱爱,柴米油盐。

    沿着潮湿的石板路一路向前,再是几折,行至石桥。细流潺潺,聂知景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