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顺着玻璃体镶嵌的道路,只身一人来到岩窟。

    漆黑密闭的空间内没有哪怕一丝的光亮,他打着手电在巨型岩洞里摸索着,绝对安静的环境让他有些气血上涌,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虫子悉索声以及风声都没有。

    在这样的静谧中,自身的声音被放大,心脏泵类一般的跳动声,以及一些脏器工作的咕噜声。

    纵使是联调局的理查德也有些受不住,毕竟在这样远离文明社会的地方,工作证件是没有任何用的,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持枪的普通人而已,顶多比其他人更懂得格斗。

    当发现巨大的暗青色螺旋柱状阶梯时,他用手电向中心部位镂空的部分照射进去,可是没有任何的反馈,光芒都被吞噬殆尽,看来这个阶梯极深,至少不低于二十米。

    时时刻刻注意环境是必修课,理查德并没有盲目的下去,而是用手枪配置的红外线辅助瞄准仪照射向下面。

    要知道红外线光束的凝聚力是很强的,能照到很远的地方,可是还是同样的结局,也被这阶梯给吞噬掉了。

    这使得理查德举棋不定,这是在太过诡异,螺旋阶梯下方的事物,可能并不是什么儿童故事里的精灵仙子。

    理性告诉他应该马上调头回去,但是仔细一思虑,自己是否要过回从前的那种日子,对付一些动机低级却狡诈险恶的罪犯,极高的风险却每天只能坐地铁回家。

    倒不是理查德在抱怨人类社会的一些乏味之处,事实上是除非到了行将就木的岁数,很难会对所处的阶段感到满意。

    这种永无止境的探索精神和永不满足的强欲,要了所有人的命。用人们常说的活到老学到老来讲,几乎所有人都陷于这种经不起推敲的逻辑迷信之中,当问起为什么索求更多的知识时,人们也说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话,可能是为了货币之类的事物,也可能是为了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如果非要刨根问底,非要对这种目的进行论证和反驳的话,绝对会被当作一个怪胎。

    因为货币以及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本身也就是迷信,只要大家都深信不疑,那必定是普遍真理了。反而言之,要是人人都是思想家的话,那么这世界必定是乱套了。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至少理查德这样认为,但迷信是难破除的,即使知道这是一种类似新型宗教的事物,社会结构和劳动关系就是最潮流的新兴弥撒,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个神祇的确要比其它花瓶摆设的神要强大得多,不仅保证了生存的下限,被普遍真理矫正的人也会从普遍真理中找到归属感。

    倒不是理查德观点前卫,只是每次和穷凶极恶的罪犯博弈之后,他都会反思这一事实,或许其他人都以为自己是人民英雄,惩治了罪犯,对社会做出了贡献,可他除了虚无缥缈的道德满足却一无所获,如果这样就是对社会有用的人,那未免也太过浅薄了。

    每个人都要做一个有价值的人,这个价值只是大多数人共同想象出的,并不具备正确性。

    最可悲的是,即使理查德知道这一事实,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思想上的矫枉过正,已经连同肉体都被异化了。

    最黑暗的事物,从来都不是那些可以克服的东西。

    他杵在螺旋阶梯的上方有好一会儿,最终他还是决定离开,因为他克服不了,每个人都克服不了。

    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手电却找到了螺旋阶梯下方一段距离的台阶上,一支抽了一半就被掐断的香烟。

    讽刺的是,他也克服不了这种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