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只喜欢过你呀。”

    这句话是真的。他喜欢过的人只有绫野一个,从绫野说要保护他的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

    绫野也确实履行了她的诺言。

    前世发现绫野的异常之前,中也在海滨的富人小区过着金屋藏娇的生活。他不用参与组织事务,值得发动污浊镇压的大型事件好几年也不见得能发生一次,能做的除了和绫野上床就是吃喝玩乐打发时间。他是绫野豢养的金丝雀,身负横滨最强战力在外界还像个透明人,就连异能特务科也是在中也踏平武装侦探社之后才得知这位异能者的存在。中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绫野把他抱进怀里说他像个小主妇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

    总之那是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时候扭曲的呢?

    22岁的某天,中也忽然发现,绫野不想让他见女儿皋月了。

    他去幼稚园接皋月,扑了一场空。皋月从幼稚园退学好久了,绫野一直没有告诉他。对此绫野的回应是:皋月是家族继承人,必须接受最好的教育,幼稚园不适合她,我会把她放在身边悉心教养,你大可以放心。

    可我是皋月的父亲呀……中也小声说。

    绫野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脸颊:中也自己都还是小孩子,怎么能带小孩子呢?

    这话不能打消中也的疑虑,他偷偷溜进五栋大楼寻找皋月。没有身份卡,缺了绫野的指示连一楼大厅都不允许通过,中也打晕了很多黑西装,一路往顶楼的办公室赶,终于在绫野的休息间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背影。他的女儿。

    接着门被死死关上了。穿着碎花连衣裙的绫野从办公室走出来,额头上布满汗珠,斥责他的声音很生气:中也是不信任我能教好皋月吗?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尽管中也出身实验所,不了解普通的家庭生活该是怎样的,也知道一个父亲想见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天经地义。

    中也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但他不能、或者说做不到,像当年调查荒霸吐那样调查自己的妻子。是潜意识里恐惧着被绫野抛弃吧,花朵娇嫩纤细的茎干承受不住真相的雨露。敢于探索真相、掌握真相,不惧怕这个过程中的失望与苦楚的勇气,已经在数年的温室生活中消磨殆尽了。中也逼自己放下见女儿一面的心,如往常一样做好晚饭等绫野回来,做爱时紧紧拥抱她,小小的白玉贝壳似的鼻翼贴在她脖颈上耸动,好像要从皮下奔流的血液里搜寻什么背叛的气味。中也猫一样的敏感很好的取悦了绫野,她大笑着揉乱他的一头卷发。……

    然而,中也依旧没有见到女儿。

    过了几天,就是决死的一幕,中也发誓会把那一幕永生永世镌刻在眼睛里——

    明亮的大街上,皋月牵着一个高大的白发男人的手,对男人手里的棉花糖露出渴望的眼神,男人并不遂她的意,拿着棉花糖的手故意举得更高,小女孩被逗得快哭了,男人又蹲下身把棉花糖递到她嘴边,女孩破涕为笑。他的妻子——绫野,穿着上次在办公室见到的那条碎花裙子,微笑地看着一大一小充满童趣的互动,三个人说说笑笑进了路旁的商场,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皋月,多可爱的孩子,五官长开了一点,配上颊上柔软的婴儿肥和亮晶晶的蓝眼睛看起来更像他了。但是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也是蓝色的眼睛,两双蓝眼睛愉快地对视,好像只能容得下对方。皋月真正的父亲的蓝眼睛呢,被哀伤的泪水染成透明的。

    中也躲在墙壁间的暗影里,心碎欲死。

    好恨他。好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