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肉盘层叠,杯箸作响,夜风渐刺骨,元歧岸到底给他家夫人披上了大氅,曲鲤教会祝愉如何划拳,祝愉站起身兴致勃勃同大家切磋,就算输了也乐呵,乖乖坐下继续咬烤肉,眼却紧盯那边三人战况,元歧岸一瞬不瞬地低眸望他,合该抱着小兔喂他吃的,可碍于在场人多,只得捺住心思。

    沈悟寒记性好,几圈下来,再算上凑热闹的祝荭,他惊奇笑道:“属小雀赢的最多!”

    那骄傲语气倒比自己赢了还欣喜,凌烛雀乐得叉腰,指使沈悟寒倒酒:“满上满上!愿赌服输,大家都得喝啊!嘿嘿,我下山这一路可学会不少东西,划拳算什么,赌术我也在行!”

    “咱们玄天神女确实叱咤赌场,不过我请教下,您那是赌的,还是算的啊?”罚酒都教身旁尹霖替他挡了,曲鲤好整以暇地打趣她。

    “推演也算赌术的一种嘛,”凌烛雀朝他吐吐舌头,“我说尹侍卫,你快别顾着他了,自己也吃点啊。”

    尹霖腼腆一笑,低头又给曲鲤往苏子叶里包肉夹蒜,轻车熟路喂到人嘴里,曲鲤连手都不用动了,揣在袖里跟大爷似地。

    祝愉有样学样,仔细包好后递到元歧岸嘴边,小小得意道他知夫君不喜蒜味,便往里放了几粒清口甜椒解油腻,元歧岸不免心底柔软,咬了一口又示意祝愉吃,祝愉也不嫌,小口小口地就着他牙印的地方咬,不再似从前吃得那般急。

    这是他亲手养好的小兔,元歧岸噙着笑,日渐成为愉愉的底气与安心所在,要比任何事都令他傲然。

    祝荭余光一瞥,瞧清元歧岸低首温柔注视祝愉的模样,她不得不去信那其中的几分真心,可朝中波谲暗涌,山雨欲来,许多事她赌不起,祝荭脱口而出声王爷,托付之言就在唇齿间,却被陶韧之按住,他缓缓摇头,眸中温和平静,微风吹散祝荭醉意,她读懂陶韧之的隐忧,释然一笑,反握他手。

    不该打搅此夜良辰。

    恰巧她那一声掩没在祝愉的惊呼中,原是他望见熟悉身影一蹦一跳地朝他们奔来,欣喜唤道:“阿窈!”

    孚兰窈笑着向大家挥手,披风系带的小毛球在她胸前灵动摇晃,身后隐约立着名锦衣青年,正遥遥相望。

    “哇!隔着片树林我都闻见香味了,没想到真是小愉你们!”

    “我都不知道阿窈也会来,”祝愉上前迎她,关切问,“那天你回宫后还好吗?三皇子有没有为难你?”

    孚兰窈沉吟了下,自己好像也弄不清:“应该算还好啦,不知他抽哪门子疯,秋猎肯带我出来玩,还许诺往后不再拘着我,过几日我便能去苍丝坊,想死周师父和绣娘师父了!”

    难不成三皇子真听从了小千的建议?总之结果是好的,祝愉不再细想,乐道:“那我可在苍丝坊等着阿窈了!快来坐,阿窈爱吃什么肉?我们正好要烤第二摊。”

    这厢凌烛雀和曲鲤摩拳擦掌招呼孚兰窈加入他们划拳战局,相比之下,身后寂然冷清,仿佛烛灯都黯淡,孚兰窈踌躇片刻,小声商量:“我、我可以带他一起吗?不会白吃白喝的,我给大家送西睢蜜瓜来,我那还有鞠球,待会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他”是谁不言而喻,若论与三皇子有过节的,在场只一个人,祝愉回头悄悄去看元歧岸,正撞上他夫君如水眸光,未等他问,元歧岸便答都听夫人的,祝愉不由朝他傻笑,好像只要有小千在,万事都无须担心。

    “说白吃白喝也太见外了,”祝愉展颜浅笑,“阿窈快去请三皇子吧,我可等不及玩球了。”

    孚兰窈神情触动,转身去寻等候在原地的万俟叙,那青年起初似不情愿,但对她没辙般,只几句话便乖乖跟了过来,祝荭与陶韧之见他到临,双双起身行礼,万俟叙抬手止住,难得未对元歧岸出言讥讽,反而斟了杯酒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