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舒都不知道该如何碰眼前的这个人,分别那日盛妆华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眼下却青丝凌乱,衣衫褴褛,遍体鳞伤,鲜血把她浸染,出落的如同绽放的曼珠沙华,妖冶却又鬼怖。

    右腿和右臂皆软软的耷拉着,如同两个多余的挂件,挂在单薄的身子上显得异常累赘,风中残烛般的她摇摇欲坠。愤怒,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胸中迸发,眉间的冷冽浸入眼底,姬墨舒从未感到如此愤怒,哪怕她不要命了都不舍得伤这人分毫,那些人竟是伤她至此。

    颤抖的手扶上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却擦不净血污,这时,她瞧见腿上伤口上流出的并非鲜红,而是泛着妖艳的紫,这种色泽她不陌生,是冰蟾。

    到底是有多少人想杀她呀?眼下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立刻撕下一条干净的棉布把伤口包扎起来,见断掉的手脚,她又就地捡了两根长度合适的树枝,借此把断掉的手脚固定住。

    “你先吃这个。”她拿出临行前苏大夫留给她的解毒丸,倒了好几颗给她服下,又拿出水囊。

    瞧见了水,苏娘就像临近渴死之人般抱着水囊如同牛饮,太着急还呛了好几下。

    “咳咳。”

    “你慢点,没有人和你抢。”姬墨舒心里又是酸的不行,她小心拍着人儿的背,可当抚到那突出的一节节脊骨时又是止不住落泪。

    这女子分明有着极好的皮囊,哪怕染了血,却不见丑陋,反倒是多了几分盛世凄美,看着便叫人心疼。若是这女子也像天底下的大多数坤辈一般,到了年纪便寻觅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兴许一辈子都可以做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断然不会如眼下这般活的这么累,更不必吃这么多的苦。正如她也曾幻想过生来并非姬墨舒,而是一介草民,虽活的听天由命,至少不必终日困扰于一堆莫须有的责任中苦苦挣扎。

    苏娘咳了好几许才稍微缓过来,喝了水,总算觉得嗓子眼没有那么干涩疼痛,眼下瞧着如同天神降临的姬墨舒,心里头是欣然不已,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莫要……抱我了。”再抱着她的话,她会贪恋,就不舍得放手了。

    “不放。”姬墨舒哪里舍得放开她,生怕一旦放开这如风中残烛的人儿就碎了。也顾不上解释,这时候的她完全遵循了心底的想法,把人紧搂在怀,颤抖着唇在那皎白的额上落下一吻。

    一个……吻?苏娘更加不淡定了,她强撑着精神推搡道,“你作甚?不是说了不喜欢掺和太多利益的关系吗?现在你又在做什么?莫名其妙找过来,扰了我的心智,转头却又说不喜欢这样的关系。”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方才还很没有出息的唤着心上人的名字,眼下真叫她盼来了又开始卖弄坚强。

    “我若不来,你是想死在这里吗?连最后一面也不见。”

    “我……”

    “你是个好姑娘,学会爱人前也不该忘了爱惜自己。”姬墨舒少见的失去了耐心,直接剖开问题的根源。自打被抓回皇宫这家伙就没底,既然这么被动为何不与她说清楚,眼下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有和她说,连一封信都没有,不禁怀疑若不是意外得知粮食问题,是不是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苏娘顿了顿,想要开口,却发现没有能说的话。

    “君诺,我是不喜欢掺和了利益的关系,但不代表我就要束手旁观,不要让我担心了。”

    再次听到了亲昵的称呼,苏娘知道,姬墨舒叫她的名就是来认真的,懵懵懂懂的她竟是再一次把一切搞砸了。

    自知理亏,她吐吐舌便别过了头,也不说话,然而露出的半只耳朵,上面却已然染上了夕阳色。

    “那你是因何而来?”是因着心系家国百姓而来,还是……因着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