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就下起了冰碴雨,罕见的很,秦笙在谷雨的腿上睡着了,丫鬟小果送来两个汤婆子,谷雨同他搭把手,把这金贵的少爷伺候进了被窝,小果撑着油纸伞把谷雨引到了卧房旁边的耳室,小小的一间,散着霉味,小果偏说这是顶好的屋子,也对,和他们下人睡的柴房通铺比起来,这里已经很好了。谷雨点头朝小果道谢,小果又把碳炉为他点好,颇为羡慕的看着燃烧的黑炭“这碳好,没有烟”小果看出秦笙和谷雨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一切按好的招待他。

    谷雨颇为拘谨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和小果大眼瞪小眼,好久憋出一句“你睡哪呀……”,小果摸摸鼻头,指头上的黑炭蹭了一道,显得很滑稽,“我有铺”只是简单的说,而后把棉被从柜子里抱出来,说了句好好歇着便跑了出去。

    床头挨着一扇小窗,谷雨睡不着,听那裹着冰碴的雨滴敲在窗户上,谷雨燃起煤油灯,凑近了玻璃,冲着玻璃窗上的冰花发呆——今后要何去何从呢。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一大早就被秦夫人传了去,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热烘烘的燥人,谷雨还是穿着女人的裙子,站在真女人堆里,好在裙摆够大,没人瞧见他虚的打颤。秦夫人他认得,旁边有两个年轻的小妇人,正中坐着个老婆婆,白发苍苍,秦夫人叫他老太太,应是秦笙的祖母。

    谷雨微微颔首,听从发落的乖巧样,却被第一个问题给臊了个大红脸,“这是个男娃还是女娃?”老太太没别的意思,就是瞧他唇红齿白,粉面桃花,眼下有着乌青还这么俊,比在场两个娇生惯养的孙媳妇一点也不逊色,胸口鼓鼓囊囊,屁股也翘,可他腕子骨骨节大,脚也比寻常女人要大,老太太彻底糊涂了,心直口快问了出来。

    谷雨揪着衣袖,感受到周围那些审视的目光,他最不耻的经历被摆上了台面,他是个男人,小时候被卖到这边,喝了药,长了女人才有的乳房,偶尔还会产奶,他觉得自己要被这热腾腾的屋子蒸化了。

    额角冒汗,谷雨默不作声,众人也就明白了,这是个畸形的小倌。两个小妇人的坐姿变了,戏谑的翘起了二郎腿,更加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的身子瞧。秦夫人觉得自己减寿十年,怎的自己这小儿子从小不让自己省心,就不能像他大哥二哥那样,正正经经娶妻生子吗?刚要出言责备,说他魅惑秦笙,秦夫人银子都准备好了,给他点钱,遣散了去,秦笙房里的丫鬟小果这时急忙跑进来,后面跟着小厮阿云

    “禀奶奶,夫人,少爷在房里犯头风了,催…谷…”小果不知道该叫谷雨什么,心一横唤了名字“唤谷雨回房按摩”怕秦夫人不当回事,还缀了句“疼的打滚呢”阿云在一旁也跟着点头,煞有其事的样子。

    秦夫人着急的拍桌子“一个人来禀不就得了,俩人都来谁照顾少爷,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请?”还是把气撒到了谷雨身上,老太太被他们几个吵的心脏扑扑跳,“谷娃娃,快回吧,回吧”老太太在乡下长大,至今说话还有些乡音,唤谷雨娃娃,让谷雨想到了自己的爹娘,鼻子一酸,不敢多待,跟着小果走了。

    秦笙在扒着院门瞧,听见脚步动静,就哎哟哎哟的呻吟,又见不是谷雨,好戏全让丫鬟婆子瞧了去,他的呻吟声像鸭子叫,又像弹棉花,没什么感情,一个调子,护院直挠耳朵。

    终于把他们盼来了,秦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房间装病躺着,他是个男子,前几日病着是因为心思忧虑,谷雨在他身边,只肖一夜,他便四肢五骸全通了,烧退了,头也不疼了,可一早就听说谷雨被秦夫人叫走了,心里忐忑的不行,遂叫小果阿云去抢人。

    谷雨一进屋,秦笙便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哼唧,语气还不太好的斥责“一大早的去哪了!也不知道备早膳,本少爷又饿,头又疼,你真不会伺候人买你回来真是赔钱”他一连串的抱怨谷雨都没搭茬,小手搭在秦笙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

    秦笙一撇眼,看见谷雨眼圈红了,顾不得再装病,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关切的问“他们说你了?”又气不过,在屋里嚷起来“是我把你买回来的,他们羞辱你算什么本事!”谷雨其实只是想家了,并不是被他们欺负哭的,他想解释,秦笙也不听,还要站在房门口嚷。

    谷雨看他生龙活虎,便知道他身子痊愈了,阿云奉了早膳上来,秦笙拉着谷雨同座,“吃,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又叫来小果和阿云,“一块吃”,阿云和小果哪敢啊,忙说吃过了不饿,小果年纪小,藏不住心思,盯着桌上的枣窝头只咽口水。

    早饭后,谷雨把自己没吃的那个揣在袖里,趁秦笙更衣时,给了小果和阿云一人半个。小果很意外谷雨的慷慨,拿着半个窝头呆住了,谷雨以为他俩嫌寒酸,也有点赧然,道“我没挨嘴……”小果一口咬了下去,塞了满满一嘴,边吃边笑,数九寒天,呼出一团幸福的哈气,阿云也说好甜好甜,掰了一块递给谷雨,三个人立在雪地里,分吃一个窝头,却美滋滋的傻乐。

    秦笙游手好闲的,算是家里最大号的米虫,这人还没点自知之明,不出去花天酒地,就在屋里看没营养的话本,谷雨觉得在他老家那,秦笙就是村溜子。村溜子秦笙爱看情情爱爱的话本,他看着话本上的小画儿,看着女人的胸脯子,就想起谷雨身前那对,说实话,他有点好奇,可怕真瞧了,又觉得厌恶,纠结的不行。

    于是秦笙选了最流氓的行径——半夜潜入谷雨的耳室,他想着就瞧瞧,瞧一眼。谷雨怕黑,晚上睡觉都点蜡烛,给了秦笙方便,秦笙轻手轻脚的钻进去,又撩开谷雨的被角。

    谷雨睡觉习惯着一个绸子小褂,抹袖没扣,胸前系一个结子,秦笙一拽绳子便开,小褂向两边滑落,露出藏着的一对小乳。

    秦笙觉得血直冲脑顶,他去过的妓馆见过的妓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谷雨这对可以称上品,皮肤嫩滑白皙,乳包挺翘,馒头大小,男人一手就能握住,乳蕾是诱人的粉,只是那小奶头半缩在乳蕾中,娇羞可爱。那日隔着纱衣秦笙就觉得品相不错,今日真真儿的瞧了,倒让他心动不已,只是这心还没落实,他就觉眼前一黑,被一股力量掼倒在地,紧接着就是谷雨的叫骂。

    “采花贼!臭流氓,不要脸!”谷雨把他当采花贼了,原来奶姬馆里进来过多次,谷雨和其他小倌把采花贼缚了送到官府,为此知县亲提“勇气可嘉”四个大字锦旗。谷雨手到擒来,对着秦笙拳打脚踢,秦笙猝不及防,被他的棉被闷进去,忙着挣脱,无力还手,待小果阿云起来掌了灯,才发现这采花贼原来是他们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