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捷端着茶盘,踩着小碎步而来,一进到房中见这师徒二人面对面没有言语,齐颜儿的织机上却破断成了两截,再看齐颜儿的脸上,已然残留的余怒还未消退。

    见鲜于纤纱只是低头捏着银针却不下针,脸上一副莫名心痛的样子,语捷便将茶盘放在一个矮几上,又将案几挪近齐颜儿和鲜于纤纱的身边,慢慢的整理茶盏和一碟子时令的消暑水果。

    语捷将倒好酸梅汤的茶盏放在鲜于纤纱的手上,见齐颜儿余怒未消,也不去打扰她的自我发泄,见鲜于纤纱默不出声低头饮着冰镇的酸梅汤,觉得这鲜于纤纱平时虽然多数情况下并不讨人喜欢,但性格却是十分的温婉娴静,像今日这种突发事件她竟能如此坦然面对,不急不躁不生怼,修养秉性也是无可挑剔的。

    慢慢悠悠的齐颜儿也从余怒中恢复过来,端着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问道,“今日酸梅汤怎么与往日的略有不同?”

    语捷见齐颜儿发现了酸梅汤的不同之处,便抿嘴一笑,说道,“小姐嘴巴真厉害,今日我在做这个酸梅汤的时候,将几束去生的金银花同乌梅,陈皮,甘草,桂花,山楂,冰糖同煮,中火慢炖半个时辰,颜色虽是没有变化,但是前味有一股花香袭来,正好可以综合酸梅汤的酸味的尾调,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大师的潜力?”

    本以为齐颜儿会多少表扬几句语捷的动手动脑能力,谁知齐颜儿却将嘴里的酸梅汤故意吐一吐,吐着舌头说道,“狗尾续貂!多此一举!”

    语捷碰了一鼻子会真是自找没趣。

    更没趣的是鲜于纤纱,经此一役,真不知她还有没有勇气面对如此凶悍的弟子。

    语捷见鲜于纤纱越来越不自在,便说道,“鲜于师傅,今日授课时间已过,我送你回去。”

    说着便起身要将鲜于纤纱引出去,好让鲜于纤纱尽快逃离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就在鲜于纤纱起身跟着语捷正要走出去时,齐颜儿突然站起来冲鲜于纤纱福了一福,这便算是送送鲜于纤纱师傅的意思。

    这一福很有些来的突然,鲜于纤纱本能的也向齐颜儿福了一福,算是还礼。

    这就有些说头了,因为这是目前为止鲜于纤纱第一次向齐颜儿还礼,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鲜于纤纱也只是一只纸老虎,轻轻一捅便轰然倒下,手到擒来。

    这边早有听着动静而来的闪黛,好奇之心已起,便凑近齐颜儿的身边问道,“小姐今日是怎么啦?怎么凭白发这么大的火,平时也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看你都把鲜于师傅吓坏了。”

    声音说得并不大,似乎还在提放被尚未烧烬的火苗燎着的危险似的,颇为小心。

    齐颜儿空洞洞的眼神看着闪黛,茫然无知的说道,“今日不知怎么了,听着鲜于师傅在我耳边嗡嗡嗡嗡的讲话,我竟突然觉得她的那张嘴正是一个火山口,要用些东西堵住才能将火灭掉,我便胡乱的一通大喊大叫,喊叫完之后竟真的将火灭掉了,而且我自己现在觉得无比的舒畅。”

    一边说着一边吐出一口轻松的郁气来。

    虽然身体觉得舒畅,但心里又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闪黛看着齐颜儿的眼睛,说道,“往日里见鲜于纤纱师傅是那样的傲气,今日在小姐的一通吼叫之后,也成了一个放了气的皮球,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