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天气已是热了起来,午后闷热,日光也显得毒辣起来,知了更是不住的烦叫。日子渐热,又有了三月的身孕,秦婉词越发慵懒起来,午后大多憩在榻上,或和萧奕洵闲聊,或看些诗文之类的打发漫长悠闲的时间。

    整个卧房都挂上了竹帘,想把暑气全部隔绝在外。萧奕洵有心,从宫里搬了许多大的冰块放在屋外的大瓮里,让冰融化了,屋里便清凉了许多。

    秦婉词闲来无事,偶尔回去看看燕如吟,燕如吟大病一场之后,身子很是虚弱,大多都在修养,因为萧奕洵和秦婉词都很重视她,府里人对她也是十分敬重。

    燕如吟本身便是知书达理,性子温顺,极好相处。且也是极通诗文,颇有才情,与秦婉词之间到是谈得来,没有之前料想的那般尴尬。

    知道秦婉词有了身孕,燕如吟也是很高兴,便说着要缝制几件小衣服给孩子。秦婉词一听,倒也高兴,便让墨香取了一些丝线布帛,有事无事便要缝些衣裳,这也是初为人母的一丝心意。

    一日,秦婉词午睡后,正卧在榻上缝制着一件小肚兜,燕如吟说第一件得大红的打底,再配上赤金杏子黄的绣缎。因着燕如吟年长秦婉词两岁,秦婉词也多听得她的意见,照着办了,正想着是先秀只小虎儿还是先秀着百花飞蝶呢?她搁着头,嘴角划过一副满意的笑容。

    正思量见,却见墨香撩起了竹帘走了进来,禀报道:“王妃,您的姑姑来看望您了。”

    姑姑?秦婉词微微一愣,却还是很礼貌地请墨香带她进来。

    刚到了门帘哪里,秦婉词便听得一个极娇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婉儿表姐,玉晗也来看你了。”正说着,一身橘红衣衫的身影从门外蹦蹦跳跳着进来了。

    “玉晗?”秦婉词怔怔望着进来的小姑娘,一时也笑了起来,“真是很久不见了。”楚玉晗的身后跟着一位青衣的中年女子,正是秦婉词嫡亲的姑姑,她父亲秦慕阳的亲妹妹,秦依。

    秦婉词正要起身向秦依行礼,秦依却让她好好躺着,不用拘于礼节。

    秦婉词凝眸端详二人。姑姑如今年已四十出头,发鬓见已然有了微霜,眉目间好像绕有病色,身子甚至有些孱弱了,不过端详大气的气质倒是愈发沉稳了。

    而楚玉晗如今年已十三,巧笑倩兮,明眸盼兮,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看着两个熟悉的亲人,秦婉词心中交杂着一种复杂的情感。

    她与姑姑家已经很少往来了,主要还是因为他那位权欲熏心,见利便趋的叔父。

    当年琅琊秦氏煊赫一时,朝中威望颇高。秦家几门分支之中,以她爷爷秦风一脉最为朝廷看中,自然也是秦氏一族之中公认的领袖一脉。秦风死后,其官爵便由秦婉词的父亲秦慕阳继承。楚玉晗的父亲楚焕东是当时已经门第衰微的云阳楚氏的继承人。云阳楚氏是羲朝名门,可是却因为羲朝的覆灭而日渐衰退。

    楚焕东心怀抱负,一心想要光复楚氏门楣,所以便想攀得秦氏这个高枝,以助自己一臂之力。楚焕东花了很大的力气来追求秦风的女儿秦依,当时秦婉词的父亲秦慕阳认为楚焕东此人报复太大,未免名过其实,秦氏一族向来并不追名逐利,所以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是秦风却认为楚焕东砥砺琢磨,必能奋发有为,加之楚焕东当时也是一表人才,秦依也心有所倾,所以即便秦慕阳有所反对,这亲事倒也是定下来了。只不过父亲秦慕阳和姑父楚焕东的梁子也结下来了,虽有姑姑从中调解,楚焕东却确实与父亲有了嫌隙。

    后来不知为何,萧祁突然下令秦慕阳一家赶往辽东一带助龙帅龙靖枫守燕云一带。秦慕阳一家得了皇命,只得离开琅琊赶往辽东。

    龙靖枫布兵不守常规,各地稳固难突,所以手握辽东布防图的秦慕阳自然是离漠拉拢的重要对象,可惜秦慕阳却是软硬不吃,从此引来杀身灭府之祸。

    自从秦慕阳被调往辽东之后,众人皆认为秦慕阳一家已失圣心,又加之秦慕阳身死辽东,门庭便衰微起来。秦慕阳身兼定安候,乃太祖钦封的世袭侯爵,秦氏一门皆有意继承其位,无人顾及尚且身在辽东尚在人世的秦煦卿秦婉词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