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则是父亲的嫡妻,自己的嫡母,汪芷年。

    孟得鹿心中一惊,想要回避却为时已晚,只得硬着头皮进入凉亭。

    时隔七年,汪芷年好像已经完全认不出这位当年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庶女了,只是满脸堆笑,撑着拐杖起身相迎。

    “原来这位便是得鹿娘子,邓先生正提到你呢,早听说娘子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然气质非凡,难怪连邓先生都把娘子当作了忘年之交呢。”

    孟得鹿也耐住性子,等邓采柚介绍完毕汪芷年的身份才做出一副恭敬神情,上前施礼。

    “原来是侍郎夫人,得鹿有礼了。”

    富千金更是笑盈盈地上前牵起孟得鹿的手,故意当着众人显得与她格外亲近。

    “得鹿娘子不但饱读诗书,是邓先生面前的红人,梳妆和化妆的技术更是时常出新,整个长安城女子都抢着效仿她呢,小店中新上了几样胭脂水粉,早知道得鹿娘子今日也来,我应该顺便带来给娘子试试,娘子用了若觉得好,还请多替小店宣扬宣扬,小店也能借借娘子的光了。”

    三人一边寒暄,一边重新落了座。

    汪芷年殷勤搭讪,“不知得鹿娘子今日要和邓先生谈些什么?能否也让我们听听,跟着进益进益?”

    孟得鹿谦虚答道:“夫人言重了,弟子才疏,偶尔前来叨扰也是向邓先生请教,又哪敢在夫人面前卖弄,弟子今日进府,是来送朋友的小妹进入杏林学堂,特意来向邓先生道谢。”

    汪芷年眼睛一亮,忙又转向邓采柚,“古人云,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邓先生的杏林学堂立志栽培女子成材,功在千秋,臣妇老早就想助先生一臂之力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臣妇想为学堂捐上十贯钱,日后倘若不够,先生尽管开口,臣妇一定倾囊相助!先生放心,这些都是臣妇的私房钱,与家夫无关……”

    富千金机灵,不愿错过送到眼前的巴结机会,也不敢太抢汪芷年的风头,便跟着道:“民妇也愿意捐出八贯钱,还望邓先生不要嫌弃。”

    孟得鹿心下会意,时下“太太交际”之风盛行,官太太或阔太太们经常借着“夫人聚会”的名义暗中操作卖官鬻爵的勾当,有下位者愿意出资替夫君谋求官职和升迁的,也有上位者代替夫君出面收受贿赂的,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吉墨西与父亲虽然同为侍郎,但天官是六部之首,天官侍郎的官阶是正四品上,比父亲那正四品的地官侍郎高出一级,所以汪氏表面捐款,其实是在替丈夫讨好拉拢吉墨西。

    邓采柚神色不悦,冷哼一声。

    “我眼中向来不揉沙子,最忌讳官场上的人借我的手向家夫暗中行贿,结党营私!你们要想借我精心创办的杏林学堂拉我下水,对我来说更是天大的侮辱!”

    汪芷年与富千金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慌忙行礼,连声说着“不敢”。

    邓采柚脸上的冰霜却没有一丝融化,干脆冷冷地下达了逐客令,孟得鹿见气氛不妙,也借势起身告辞。

    一场聚谈不欢而散,孟得鹿、富千金和汪芷年三人都无心客套,一路匆忙出府,各自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