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跟哄孩子似的哄着牢里的男人,可是那男人一点都不满意,“都歇了十几年了,早就歇够了。今日就是想喝酒,你必须得给我弄来。别以为天上地下都铺厚了我就寻死不得,给老子逼急了老子咬舌头也能死成。你是不是忘了,淳于傲不敢让我死,一旦我死,整个歌布都得被天雷轰平,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

    那狱卒一哆嗦,一脸苦色,“爷,您这是何苦呢?您这不是为难小人吗?唉,行吧,您先坐着,小人这就去跟外头吩咐一声,看看这姜花酒跟烧鹅能不能弄来。”这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摇头,一个劲儿地感叹,“也不知道是关了个犯人,还是供了个祖宗。”

    牢里的男人听到了这话,便大声地说:“你只当是供了个祖宗,老子就算虎落平川也依然是你老子,也依然是姓淳于的!莫要以为把老子关在这里十几年就能磨了我的秉性,去告诉淳于傲,有本事他就把老子杀了,一天不杀,他一天就得供着我!”

    已经走远的狱卒打了个哆嗦,就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脚步加快,忙着去找酒肉了。

    牢里的男人寻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的腿有些疼,昨天有医官来诊脉,说是日积月累的旧疾,只能靠养,不好治愈。

    可是养就能养好吗?他冷笑,轻轻拽起裤管。

    这两条腿比女子的小手臂都细,要不是最近医官给用了药,他是根本都站不起来的。

    不过他也算知足,至少现在的境况比起几个月以前,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多时,有人打开了牢房的门,搬了桌子椅子,还拿了碗筷,姜花酒和烧鹅都买了回来,除此之外还多加了几样酒菜。大大小小的碗盘摆满了一张桌子,看起来很是像样。

    狱卒给他倒了一碗酒递到跟前,同时劝道:“爷,喝吧,这是能买着的最好的姜花酒,还有这烧鹅,也是凤乡城里最好的酒楼现烧的,小的一路小跑回来,还热着。”

    男人咧嘴笑了,“早就该这样。”一碗酒仰脖进肚,很是满足。

    狱卒也是无奈,“咱们是什么啊?就是看牢的奴才,什么事都做不了主。爷,您就算有气也别撒在咱们身上,关您的不是咱们,将来放您的,肯定也不是咱们。”

    男人冷哼,“放?不是打算关我一辈子么?怎么还有放走我这一说?”

    “没有没有,小人就随口那么一说,这不就是为了宽您的心么。爷您心明眼亮,一定也明白小人的话,就别挑小人的字眼儿了,找份差事不容易,小人还得养活一家老小呢!”

    “哼,心明眼亮?”男人掰了块鹅肉咬着吃,“心是一直都明着,就是这眼,要不是有医官来看过,是早就不亮了。就是现在我瞅人也是不清不楚的,哎,你是长了两只眼睛吧?”

    “爷您真会开玩笑,人不都是长了两只眼么,四只眼的那是怪物。行了,爷您慢用着,小的得出去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再招呼小的就成。”狱卒说完就要走,刚走两步又站了住,回过身来,同这男人打着商量,“爷您看,要酒要肉都给您备着了,您就别折腾了,只要您不寻死,往后您要什么小的都尽量满足。真的,千万别再寻死了,上头说了,您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咱们牢里这些人全都得跟着您陪葬。您是个善人,就放过我们这些奴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