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胜观察巴泽是习惯性的,这也是他本次专门带巴泽出来的原因之一。
这家伙几乎不睡觉,但只要有意识信息溢散,都沾梦境的边,都能够暴露出一些信息。
可几周以来,包括这一回,仍看不出什么问题。若说有问题,也只是巴泽的念头太纯粹、太集中了,好像所有的欲望杂念都在他混乱的形神结构中绞碎了,又好像是变成了一个黑箱,不管输入的东西是什么,经过一整套莫名其妙的运作之后,输出并展现在他人可感知层面的信息永远都是那么老三样。
面对这样的巴泽,李泰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和以前一样,将问题暂时搁置——其实他从来都不是问题的处置者,只是信息收集者罢了。
之前在营地中,他还鼓吹什么“互通有无”,其实,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是什么,观察团还真未必知道,李泰胜也一样。
严格意义上,他不过是拉尼尔大主祭制造的“入梦模板”的使用者,一个稍有些自主性的工具人、放牧者。
就算是拉尼尔大主祭,其实也是在做中转服务。真正的核心工作,是要由教团高层一同来做。
更确切地讲,是要由教团中枢——就是罗南所讲的“植物型”体系,从亿万枝桠根系中,统筹集聚足够的算力,做远超出个体极限的深度统筹分析。
这种压力后置,专精一门的工作模式,倒是很利于放松心情,能够以更从容的心态,驾驭织梦者,去体验其中更细腻微妙之处。
随着织梦者漫游精神海洋,横蹈渊区极域,过得久了,不可避免地,李泰胜就有一种“老子超厉害”的错觉。
事实上,这种体验,对于他这位精神侧的秘约主祭来说,确实十分难得。能够纠正很多以前似是而非、乃至想当然的错误认知,进益就在此间发生。
他确实比以前厉害了。
可无论是他本人的理智,还是拉尼尔大主祭的严厉警告,都告诉他一个事实:驾驭织梦者,和织梦者本身绝不是一回事儿;编织梦境也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
说到底,李泰胜不过是织梦的线头,要比编织出的整幅梦境突出一点点,可线体的绝大部分仍在梦中,已属于梦的一部分。
织梦者才是那玩出花来的针梭。
若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一个不慎,把线头丢在里面,想再找出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李泰胜每次都要做足心理建设:
多看少思不虑;
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