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真人与赵田龙虽然是同村兄弟,但是交情谈不上深厚,听闻赵剑州一家被灭门之后,仅仅只是叹息一声,感叹人生无常,然后再招待千里迢迢来传递消息的斗鸡眼老者,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只能围绕这桩灭门惨案闲聊,刘真人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但斗鸡眼老者对这场惨案的细节一无所知,所以这场交谈不欢而散,分别时,刘真人买了纸钱,恳求斗鸡眼老者在赵剑州坟前焚烧,以表祭拜之情。
楚铭一行人继续踏上北行之路,赵家的灭门惨案已经真相大白,最后舟蕴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事实上她也没得选,公堂上情绪失控妄图刺杀县令再自尽,这本来就是一件砍头大罪,之后她被带入牢狱审问,她的性格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死到临头,还信誓旦旦说凶手另有其人,想方设法地为自己脱罪。
然而谎话迟早要被拆穿的,专业的捕快们录下供词,再反复推敲,就证实她是自导自演,舟蕴无奈之下认了罪,不忘补充这一切与舟州无关,所以她的儿子是无辜的,捕快们冷笑着说你儿子包庇罪犯,难逃一死,不日就将你们母子二人一同处死,按照东阳国律法,谋杀亲夫是要受以凌迟之刑的,更不要说是灭门惨案,舟州虽然没有实施犯罪,但是也没有做到大义灭亲,所以与母同罪。
佛门势力试图营救,毕竟舟蕴与舟州已经遁入空门,是众多佛门弟子的一员。甚至有百岁高僧下山求情,还说自己也是同谋之一,原来高僧无意间得知舟蕴的悲惨遭遇,哀其不幸之余劝她反抗,舟蕴也没有让他失望,只不过她太极端了,或者说只有杀死赵剑州才能彻底解脱?
她一条路走到黑,已经是退无可退,就算官府办事不力,未能找到罪魁祸首,她也不能彻底安全,因为赵家绝不会放过她!高僧权衡之后,还是好心收留母子二人,说起来他也有包庇罪犯的嫌疑,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
但是这老家伙都百岁了,谁敢动他?楚铭对后续不感兴趣,反倒是黄天宝兴致勃勃,赖在官府打听内幕,都不愿意走了。直到傍晚终于匆匆上路,楚铭一行人早已在村口等得大汗淋漓,悠哉悠哉的黄天宝有些愧疚,故作腹痛状踉踉跄跄走了过来,满脸都写着“我感染重病冒死赴约”。
宣无常笑道:“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佛寺祈福?”
黄天宝反问道:“你出钱?”
宣无常无奈道:“懂不懂心诚则灵的道理,你祈福你花钱,而且要把钱花个精光。”
黄天宝挺直腰杆,脸庞上的痛苦瞬间荡然无存,宣无常随口问道:“最后这桩灭门案是怎么处理的?”
黄天宝淡淡道:“谋杀亲夫,认错自首或许还能宽大处理,得到一个体面的死法,但影响恶劣就要从重处罚,处以凌迟之刑。”
楚铭狐疑道:“赵剑州从未给过她名分,怎么能算是亲夫?”
黄天宝一本正经道:“你不懂本朝的律法。”
楚铭眉头一挑,不再纠结此事,记起之前被郑国公车裂的百余名战争罪犯,胃中不由得翻江倒海,想想不久后这个小镇将有人在活着的时候被千刀万剐,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还有一个疑问,“舟蕴为什么没有一刀毙命赵剑州?”
“因为她被绑了几十斤重的脚链,连路都走不动,而凭借她的力量根本挣脱不开,只有钥匙才能救她。”黄天宝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缓缓道:“只不过钥匙被赵剑州严加保管,她拿不到的,只能先捅赵剑州一刀,让他失去反抗力,再逼迫他交出钥匙,这虽然是她的一面之词,但十之八九是可信的,赵剑州死后,屋内的财产并没有明显的失窃,这证明她只想要自由。除此之外,她的供词中还说凶宅内有一个密室,是赵剑州为全家人准备的,谁要是不听话就会被他扔进密室,自生自灭个两三天。这个密室尤其隐蔽,而且还有自毁装置,已经被她用了,导致官府竟然没能发现这个密室的存在。”
“她闲着没事自毁密室做什么,这可是证明赵剑州犯罪的证据。”宣无常皱了皱眉头。
“天晓得?”黄天宝摊开手,微微加重嗓音说道:“密室设有自毁装置,多半是因为赵剑州害怕哪天当窗事发,以便他第一时间销毁证据,赵剑州死得突然,他的相好反倒帮他做了这件事,动机是感到耻辱?兴许她要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夜色中,楚铭一行人的踪迹隐入群山之中。
相比于边境上的山间道路,东阳国南方虽然更多崇山峻岭,但是相比之下,哪怕是层峦叠嶂的悬崖峭壁之间,也有修建道路,所以山路反而更好走了几分,几有如履平地之感,使得楚铭一行人的行进速度要比预料之中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