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玖原还想多说几句,可看着水月妩那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忽而一顿,也罢,就当是他多言了,只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他便毫无犹豫地起身离开了。

    而在离开之际,一句言辞恳切的“保重”则蓦然从他口中发出,哪怕再见不过路人,他依旧希望她安好。

    水月妩一言不发地目送着白言玖的离去,她倒不是故意不应话,只是,转念一想,婚约已除,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有句话白言玖倒是说得很对,当下之急,还是得优先处理那些泛滥的流言,而一想到始作俑者,水月妩心中是又气又无奈,万万没想到,青穗哑了还能给她找事,真是个不省心的!

    水月妩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底翻涌的万千愁绪,当机立断地决定道,务必要再找青穗细谈一番,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再见青穗,那张一向充斥着愤懑与嫉恨的脸,此刻却满载着淡然及轻快,连带着常年阴郁的眼底也难得显出了几分由衷的笑意。

    这表现让水月妩确实颇有几分意外,她微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那一刻,她思绪忽而一滞,质问的话到嘴边,亦是蓦然一顿,只见彼此之间,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气氛隐隐地有些尴尬。

    半晌,果然还是水月妩最先败下阵来,她是真意外,没想到一向冲动易怒的青穗也有如此隐忍的时候,放在以前,简直难以想象。

    看来,木兮给的教训确实有所作用,可是,既然如此,青穗又为何偏要重复蹈辙呢?木兮的脾气,她不是都身体力行地领教过了吗?

    思绪陡然流转,水月妩终于眸色冷静地开口问上一句,“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若是知晓,又为何非要如此行事?

    说来也是他们大意了,只想着借此机会让青穗修身养性,却从未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思考,然而,同门一场,青穗怎能半点旧情不念?谣言伤人,人心可畏的道理,她难道不懂吗?

    然而,面对水月妩的质问,青穗却是意味深长地微勾起嘴角的一抹弧度,她深深地看了这位所谓的大师姐,眼底随即闪过几分轻视及鄙夷。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可水月妩仍旧看得分明,她心头再度一滞,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不对,青穗怎么可能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呢?她不相信!不相信!

    水月妩心底蓦然一沉,面上却半点不显,她定定地打量着对面的青穗,不由一声叹气,“青穗,切忌执迷不悟。”

    劝慰的口吻中隐隐透出几分沉重,可惜,回应她的仅有一阵冷寂,水月妩心底再度一沉,她低垂着眸子,幽幽的声音中好似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话已至此,青穗,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落,便见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她甚至不敢多看青穗一眼,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意,而离开时,那道锋锐中又带有些许势在必得的视线,则紧紧锁定着她,其中,她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

    水月妩很不安,她直奔木兮的客院,可惜,客院之上仍旧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金光,看上去无比神秘,又让人惊叹连连,她几番徘徊,眼底的思绪愈发不明。

    而此时,正在房中打盹的木兮则忽然睁开了眼,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直落在客院之外,恰逢此时,慕之晴敲门而来,“师傅,未时了。”身为师傅的好徒弟,她记得很清楚,师傅说过要在未时初至之际提醒她的。

    木兮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只听得她朗声道,“徒儿,来。”

    于是,片刻后,紧闭着的客院大门缓缓开启,一个机灵的小脑袋蓦然从中探出。

    水月妩一开始还差点没反应过来,但慕之晴惊奇地看着门外的来人,声音沉稳,又透着些许雀跃地开口道,“师傅说请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