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王子的毡帐十分醒目,虽和别的帐篷一样是用羊皮缝制,但用的却是纯白毛绒,帐篷顶围一圈巨大的鹿角,这都是冒顿近半年来获取的猎物……

    “多谢鞠太傅提醒,冒顿知之,请信使速去休憩,冒顿立刻收拾部属,天亮时便随骨都侯回单于庭!”

    让人将鞠武派来的信使送出去后,冒顿回到毡帐之内,相比于外头的凉意,帐内十分酷热,充满烟雾和炙肉香味,四角都搁着装烧柴的灶,放舐出暗淡的红光,地面则铺了厚厚的兽皮作地毯,地毯上坐着冒顿王子的三名亲信:

    高鼻深目,身穿中原锦绣的康居商人康竜;容貌平凡,下巴多节,短胡须,面颊扁平的小且渠;此外还有一位头顶光秃秃,只在后脑勺留了一撮黑发的射雕者“秃发”。

    冒顿早已收敛起笑容,细长的眼睛扫视三名亲信。

    “秦商留书信诬陷我,说我外结秦人,欲攻单于,篡父位,单于派来的骨都侯已至贺兰北麓,明日便到,要拿我回单于庭!”

    “鞠太傅的意思是,此事是秦人奸计,单于也半信半疑,他让我勿要反抗,等到了单于庭,自会为我说话,释单于之疑……”

    性格暴躁的小且渠首先反对道:“一旦王子孤身去了单于庭,便是砧板上的羊肉,阏氏早就想除去王子,让幼子上位,单于也偏听她的话,王子决不能回去!”

    “不回,当奈何?“冒顿向三人问计。

    “不如反了!”

    小且渠一抽腰间弯刀,重重斩在案几上:“明日一早,先杀了骨都侯,再挟持大当户,召贺兰部众,集楼烦、白羊之兵,北上进攻单于庭,逼头曼让位!”

    在匈奴,礼义廉耻同中原大为不同,以弟杀兄,以子弑父本就是常事,当面说出来也没什么。

    康居商人康竜却不同意此策:“不然,冒顿王子虽驻牧贺兰草原,但本地骑众,却控制在大当户手中。大当户是头曼单于亲信,要他偏向王子,十分困难。且骨都侯肯定有备而来,王子若举兵,并没有绝对把握,让贺兰匈奴人从之!若事不成,被大当户与骨都侯前后夹攻,如何御之?”

    射雕者秃发颔首:“康竜说的有道理。”

    三人争吵间,冒顿也已打定了主意。

    “我不愿去单于庭送死,也不会起兵反攻父亲。”

    “并非是惧怕不能成事,而是秦商设计害我,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图谋河南地。我若起兵,匈奴必先大乱,秦人乘机进军,到那时,我前面是一头狼,后方是一只虎,恐怕只能像秦商诬陷我的一样,投降秦人了!”

    这是骄傲的冒顿万万不愿的,他好心招待那群秦商,不曾想他们却在背后坑害自己,冒顿感到愤怒,他宁可去投奔匈奴的仇敌,也不会向秦人低头!

    “那王子当奈何?”

    冒顿道:“带着亲信、家眷,连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