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掂着手枪,悄悄地蹲下了,把也蹲下的陈苹挡在了身后。听了一会儿,好像声音断断续续,韩行又蹑手蹑脚地悄悄前行。

    在这个时候,眼睛成了多余的了,早就被层层叠叠的玉米杆儿给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只有耳朵,才能仔细地分辨着哪是敌人,哪是自己人的声音。

    声音是越来越大,韩行听出了,好像是李大中和樱花的声音。韩行心里骂了一句:“这个李大中,还是个情种哩!看来自己给他操的心是白操啦!”

    韩行拉起了陈苹的手,慢慢地前行,这时候的陈苹也紧紧地攥起了韩行的手,老怕把自己抛弃似的。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再也不能靠前了,就在静静地听着李大中和樱花到底谈得什么。

    樱花问李大中:“韩司令反对咱俩结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李大中对栅花说:“是这样的。要说韩司令真是反对咱俩的婚姻,那真是冤枉他了,其实韩司令是为了咱俩好。韩司令说,一是中国人和日本人结婚,恐怕领导上不好批准。二是战争结束后,恐怕会有一个战俘大遣返,那个时候,咱俩可能就有了孩子,那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不但夫妻会分离,孩子也会面临着分离。”

    樱花说:“那一回,我也给韩司令表态了,那就是我和你永不分离,我们带着孩子在日本生活一段时间,再到中国来生活一段时间。”

    “可是韩行也说了,”李大中丧气地说,“好像韩司令也当不了家了,也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了。”

    两个年青人陷入了沉默,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失。

    韩行的心里也陷入了痛苦之中,多么好的两个年青人啊,在战争中,他们曲折地走到了一起。可是真要是结婚,他们的以后必然面临着重重的困难。做为李大中的大哥和朋友,韩行是真想帮助他们啊,但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很多事情确实是无能为力!

    偷听情人的谈话,确实是不大道德。陈苹拉着韩行的手,悄悄在拉到了一个远点儿的地方,坐在了一人田埂上,陈苹对韩行说:“我说老韩啊,李大中和樱花的这个事情你不该反对。”

    韩行小声地对陈苹说:“陈苹啊,这个事呀,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李大中给我提出了他俩要结婚的要求,我是他的大哥,能不管这个事吗?为了减少以后的痛苦,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还是不了解女人的心,”陈苹对韩行说,“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会爱得死去活来,会爱得失去理智。战争以后,谁知道战争以后是个什么样子,说句不好听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活到战争以后。”

    “那我应该怎么办?”韩行问陈苹。

    陈苹紧紧地抱住了韩行的半个膀子,对韩行说:“我要是你啊,就会坚决支持这两个年青人。匈牙利诗人裴多菲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中外的情人都是这样。你不应该想得太多,横加干涉的。”

    “那以后真要是出现了那种悲剧怎么办?我可就没有办法了啊!”

    陈苹说:“现在只能说是现在,以后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出现了那样的困难,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也可能逢凶化吉,他们自有他们的造化。”

    韩行点了点头说:“好吧,这个事我听你的,我再向组织上说说好话,以个人的名义同意他们的结婚。”

    陈苹说:“再添上我的名吧,我也同意。”

    韩行听了非常感动,紧紧地握了陈苹的手一下。陈苹在张维翰的眼里非同小可,陈苹的一句话,可能比自己的两个人还要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