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带着方轻崖回到华山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

    舟山临海,潮湿闷热,冬天还有些阴冷。而华山这边干燥不少,到冬天时又干又冷的,虽说温度更低,做好保暖的话却要比那边舒适不少。

    谢云流功力深厚,穿的还是少年时喜欢的劲装,方轻崖倒是如过去那般多围上了一件披风保暖。

    谢云流递了拜帖后便站在山脚下等着,他这人很难说对什么东西有长久的耐心,如今等了好半晌却也不觉得烦躁。

    李忘生接到消息,没过多久便带着于睿等人迎了下来,如早些时候接待曲云裴元那般做足了礼仪才将人迎进会客堂。

    于睿等人见过李忘生的情况,前些日子又听李忘生提起过谢云流,多少也算是有了些准备,见到少年模样的谢云流并未感到讶异,反倒是方轻崖骤然见到年轻的李忘生,神思恍惚,好久才敢认下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是当年一手将自己与师父带大的师叔祖。

    “也难为师祖能忍住这一套。”方轻崖心知谢云流最烦这堆冗长的礼节,见他竟然真跟着走完了一整套流程,还颇有些讶异。

    去了会客堂,刚才入宗时表面看着还算融洽的气氛却是骤然尴尬了起来。

    李忘生坐在主位看着谢云流,于睿等几个人表面看起来十分镇定,谢云流端坐在椅子上捧茶沉默地看着地面,方轻崖站在谢云流身后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祁进自觉已和谢云流恩怨两清,又实在不待见谢云流,如今谢云流来了,他也怕自己又一不小心冲动了干出什么后果严重的事来,索性眼不见为净,干脆就没来。

    “……长大了。”最后还是李忘生开口,他扫了几眼方轻崖,道:“荆空儿曾和我说过你的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有情有义反而值得夸奖。只不过话虽如此,到底是你伤了同门,还需去给人道个歉。”

    “掌教说的是。”方轻崖低头行了一礼,随即便被李忘生挥退,“去找荆空儿,他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这里的事暂且不用你管。”

    方轻崖也觉得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了,抬头看见自家师祖还在盯着地面数地砖,只暗道一声师祖不愧是师祖,这才匆匆赶出门去。

    没了小辈在场,李忘生也看出了谢云流的尴尬。他看着如今和他一样回到少年时期的谢云流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好似那里有什么绝世剑招一般,恍惚间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年。

    只是他余光扫到于睿等人,最终思绪到底回到了现实。

    “你们几个,先……”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两人一同开口,随即又迎来一阵沉默。

    李忘生从未想到谢云流真能主动认错。他本是想先让其他几人离开,待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先主动服个软给师兄递个台阶,等说开了当年之事便是。

    谁知道他一辈子不肯低头的师兄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声道歉。

    虽然话没说完,于睿却懂得他的意思,当即带着着上官博玉等人离开此地,将房间留给自己的两位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