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真走后,若雪托聂真的仆人给徐家人送了消息,说是一切平安。收到消息后,急得团团转的徐家人这才放下心来,嘱咐若雪定当好好感谢聂真,伤势恢复就尽快回去,不要太过麻烦人家。

    在聂真家养伤的几天里,若雪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流放路上的风餐露宿,甘德城夜里周围人的鼾声四起,细细算来,她已有半年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了。

    可不知怎得,每日不用劳作,夜里睡着好觉,若雪的心情却一日日低沉了下去。

    对于来甘德城后,她本再也没流过泪,每日干活,和下人一起用饭,见到父亲也不能称一声父亲,她对于这一切似乎已经渐渐麻木。然而,这一切麻木在被马踢伤的那天被击碎了,她倒在一群西洲男人中间硬撑着不敢昏过去,她忍着剧痛一步步爬向聂真……

    她不愿再想了,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哭。

    若雪这几天一直没见到聂真,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事,她每日不出房门,见到的人除了一个仆人,还有每天给她送饭的阿登,阿登是这里唯一会说汉话的下人。看聂真家里的布置,应当是甘德城的有钱人家,听阿登说,聂真是做虫草生意的。

    一日,聂真从外面回来,吃罢了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临近年关,西洲很是寒冷,他在一边烤着火,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问道,“那汉人女子怎么样了?”

    阿登在一旁回道,“腿好了很多,每日大半日都在昏睡,只是....她似是很难过,每日总是哭。”

    聂真并不意外,“来甘德城的汉人都是流放之人,她女扮男装,想必更辛苦些。”说罢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总要经历这些的,让她多呆几日吧。”

    阿登点点头,“是。”

    第二日,阿登提着食盒进门,又看到若雪红肿的双眼,终是忍不住说了,“你…你要向前看。”

    若雪正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层层雪山,听闻阿登的话一愣,转头看他,一双红肿的杏眼满含讶异,复又低头苦笑,“我是有些太过伤春悲秋了,有些对不住你们。”

    “二......聂大人说了,他能理解的,你本是流放之人,又女扮男装,定然更辛苦的,聂大人让你在这里多呆几日,好好休息。”

    若雪心头一颤,她似乎是这半年来第一次接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在甘德城里,她总是被当作犯人,西洲人也不会对他们太过友好。这位聂大人,已经帮了她两次,甚至还很理解她,让她很是受宠若惊。

    若雪盯着面前的食盒,是一份清炒松茸和一份牛肉汤,看着食物袅袅升起的热气,她的心情莫名安定了下来,“是啊,要向前看。”

    若雪渐渐不再想那天的事了,她收拾好心情,又开始细细盘算,现在官兵能照顾他们,全凭当初流放路上的银票,再过些时日,徐家上下定然也不会受特殊照顾。

    这里离天子脚下十万八千里,想过得好些,处处需要钱,家里二叔是做生意的奇才,西洲人为人热情豪爽,做生意却没有汉人精明,若是二叔能被西洲有钱人家重用,定能换些银两。

    这天傍晚,聂真终于回来了。若雪不顾腿伤,向唯一会汉话的仆人阿登求助,说想见一面聂真。

    不一会儿,聂真便传话来,让若雪过去。

    若雪跪坐在主屋等待聂真,这是她最近以来第一次出养伤的房间,聂真这里不似她休息的房间,火生得并不旺盛,甚至还有些凉意。她偷偷打量着这间装饰精致奢华的屋子,西洲人不似中原人不喜外露财色,总是把房屋装修得金碧辉煌,值钱东西都摆在最显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