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沉下来,零星几颗星子缀在深蓝的天上,月亮却并未露半点。才下过雨的天,干净而又寂寥。

    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片又一片地区,像约定好的一样,在相近的时间间隔中,打开城市夜生活的开关,灯光底下,是欢腾和寂寞的狂欢。

    江城市中心的尚希汉庭,人气蒸蒸,悠扬的乐曲一刻不停地围绕着应邀而来的客人,侍者络绎不绝,往来于客人之间,生怕有一丝怠慢。沈源从迎面走来的侍者手里取过香槟,颔首致意以后,同笑眯眯走来的男人打招呼,“王总最近可叫人羡慕得紧。”

    王总塞在定制的华贵西装里,只露出一截藕似的短脖子撑着一张大脸,脸上的肉毫不留情地争夺其他地方的空间,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被这横肉一挤,在脸上的存在感就更低了几分,不过沈源的话显然叫他开心,不大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嗨,我倒没什么,就是夫人受苦些。”他说着,同经过的人点头致意,抿一口酒,“要说叫人羡慕,那还得是沈总更叫人羡慕,”他说着,左右看了,压低声音问,“恒晨的项目真的拿下了?”

    沈源与相熟的人遥遥致意,才模棱两可地回答:“铭和的诚意已经给到,至于最后结果怎样,那还不是得看恒晨的意见。”他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样子,“我们能控制的做好,其他也就只能等了,不是吗?”

    王明颇有所感地点头,面上神情讪讪,想想还是开口安慰,“沈总也不用压力太大,恒晨在业内的难搞是出名的……”他拍拍沈源的肩膀,“听说邀请函是发到陆家的,说不定沈总能借着东风。”

    “借王总吉言。”沈源呵呵笑着,与王明轻碰杯,低头饮酒的瞬间,眼里本就稀薄的笑意尽散。私下相交借以推进合作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在仔细了解过陆恒之后,他不得不放弃这想法,恒晨在江城的地位决定了陆恒可以随心所欲做他想要做的任何事,只要不违法犯罪。宴会邀请函,能进陆府,被他亲自拒掉,都算是主人的荣耀。

    沈源同王明又聊了几句闲话,才往里走去找方才同他打招呼的人,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人群闲聊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不约而同的一阵低呼,“天~”然后是细碎的讨论,“真不愧是尚家!”“早听说尚陆两家交情匪浅,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哦,看样子是陆家的人来了,沈源挑眉,转过身,朝大门处望去。

    低调的轿车稳稳停在大门中央,两边车门打开,走下两个神情坚毅的高个子男人,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看起来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股杀伐之气的话。真不愧是陆家,沈源咂嘴,等依然在车里的贵宾。

    锃亮的皮鞋,西装笔挺,不管外界对陆恒有多少传言,他一出现,人们就会把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抛诸脑后,人们对好看的人总是容易原谅的,纵然高冷不可近,凭着一副比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影星还要精致几分的面容,也只会收获压抑的惊呼。

    陆恒仿若未闻,笑吟吟地将手上礼物递给侍候一旁的中年男人,才走上前拥抱多年未见的兄长,“尚大哥,你可回来了!”尚景笑呵呵拍几下男孩已经宽厚的背,有些感慨,开口却是玩笑的一句,“听说你现在可厉害了,我可不得回来看看!”一边头发微白的老人瞧着他俩,顿顿拐杖率先往里走,“行了,在这站着算什么事,进去聊。”

    尚景于是松开陆恒,揽着他就要往里走,不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太爷爷!珩珩欺负我!”小孩儿只顾着跑,也没看前边,猛不丁被人抱起。陆恒抱着奶乎乎的小孩儿,转脸看着面色有些奇怪的尚景:“太爷爷?大哥,你有孩子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太不够意思了!”尚景笑着搪塞过去,陆恒觉得奇怪,但毕竟人家家事,他不好问,于是转头看小孩,“走,叔叔给你撑腰!”

    陆恒在主家的相陪下入了内厅,庭中的人也就三三两两走进去,一起祝贺尚家长公子一家回国之后,便又开始寻觅自己的目标。受邀的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适龄omega最好的物色另一半的场所。沈源独自坐在一隅,屏蔽外界的嘈杂,在脑内继续过自己的方案,虽然同旁人说是最后还是看恒晨的意见,但是既然做了,他就要尽最大的努力,明天还有几场会议,他要抓紧时间去把自己能控制的做到万无一失。

    王明大剌剌揽着一个舞女在沈源旁边坐下,由着舞女喂了几口酒,见沈源没反应,凑过去,大着舌头问,“沈总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没等沈源开口,又转脸把递过来的樱桃叼起,一边嚼一边开口,含含糊糊地,“除了事业,沈总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嘛,沈总这样优秀,我想不论alpha还是omega,都会向沈总倾斜的。”

    “多谢王总关心,沈某倒还不着急。”沈源礼貌地笑笑,起身,“沈某先失陪一下,王总玩得愉快。”说完,招来侍者,去了卫生间。

    “了不得啊,尚大哥!”主家的厅里,一个一身红色西服的男子随意地窝在沙发里,一手搭着陆恒的肩,一面跟尚景交底,“这几个月,怎么约我们陆总都没有时间,要不是你回来,我都怕再见认不出来他!”

    “就你能说!”陆恒佯怒,拍下红衣男子的手,“说的好像你蒋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闲。”看向尚景却还是解释一句,“最近在谈合作,难免忙些。顺利的话,这几天就能谈完,剩下的就好办了。”他松了松领带,也学着蒋信,倒在沙发上,转过话头问:“你不是说余笙那小子也来了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

    “嗐,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定在外面撩谁呢!”蒋信对他可谓了解得很,不以为意地说道,“咱先聊着,过会儿肯定来。”

    “余伯父要是知道,准得把他再扔进军/队再磨几年。”陆恒咂了口酒,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