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撑着妆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进了屋,回身关上了门,这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了,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样子,甚至她已经意识不到他们在哪里,是韦家还是随便什么地方,全都无所‌谓——只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她就觉得很熟悉。

    他像是突然从她的梦境里走出来,令她一时有些恍惚,从三月分别至今,她中途只在五月对簿朝堂时远远地见过他,可那时也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因此严格算起来她已经有八个月没见他了,比原先北伐那次分别更久。

    她实在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可那时猛地见到了他,她却竟然失语了,以至于只能不停地发抖,眼泪已经不自觉掉出了眼眶。

    她憋了半天只唤了他一声:“公子……”

    公子。

    他们之间相处已久,又有过一段情浓缠绵的日子,其实比起“公子”这样一个板板正正的称呼,她完全可以用更亲呢的方式呼唤他,譬如二哥哥,譬如敬臣。

    可实则除了极少数的一些时候以外,她大多还是唤他公子,这个称呼对她来说似乎有很难以说清的意义,令她感到难以割舍,也令她感到无可代替。

    好,那我便去。多谢公子。

    公子的灯落了。

    公子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齐家么?

    没有逃学……就是听他们说公子今天要离开建康。

    公子觉得……是她欺负我?

    这猫儿名贵,我也养不好,还是还给公子吧。

    方才公子不是说要帮我牵着马么?

    公子用过午膳了么?还合胃口么?

    公子是不会做错事的,是他们错了。

    公子是不是不好意思花我的钱?

    公子……我们回去吧。

    ……她一直称他公子。

    既客气体面,又亲密无比——那两个字背后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整整五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