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怀她当然让她觉得甜蜜,只是他那前半句话又让沈西泠觉得有些无言——什么“在我房里玩儿”啊,说得好像她还是个小孩儿似的……

    她轻轻打了他一下,又笑着说:“知道了……”

    当天夜里齐婴回来得很晚,近子时才回,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满身的伤痕血污,已经昏死了过去,由白松架着送回来。

    沈西泠并不认得,那个伤痕累累的男子是位列大梁枢密院十二分曹之一的徐峥宁。

    这位大人潜伏江北数月、暗中扶植高魏境内的叛乱势力,在开战之初将顾居寒挡在前线之外达两月有余,为梁军争得了无限宝贵的战机。他七月为顾居寒所生擒,此后一直被困上京,因他是大梁高位的官员,背后又牵涉着众多枢密院的机要,魏国人自然不会放过他,这段日子一直对他严刑拷打,企图从他口中得到有关大梁北伐的消息。

    徐峥宁为人刚正,又是个硬骨头,当年他自己就被人称为刽手,早就见多了各式各样逼供的手段,无论魏国人怎样折磨他,他都紧咬牙关不曾开口多说一个字,令魏国人也毫无办法。

    只是他虽保下一命,所受的伤势却极重,回来的路上白松粗看了看,已看出他的右腿断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另外身上的鞭伤、棍伤层层叠叠不计其数,令人目不忍视。

    当夜使君别馆灯火通明,齐婴一带徐峥宁回来就立刻让人去请了大夫,为他治病疗伤直到丑时末刻,随后才遣散众人回房休息。

    一回房就见到小姑娘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坐着,脸色亦很苍白,而她一见到他回来就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身体还在微微地发抖。

    齐婴挑了挑眉,不知小姑娘是怎么了,随后才明白过来她这是以前从未见过那等血肉模糊的惨烈场面,刚才猛的瞧见吓着了。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慰:“不会再让你看到那样的场面了,不怕了。”

    沈西泠仍然不住地颤抖,在齐婴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沉默了好久才闷闷地说:“我不是害怕看到血……”

    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有湿意,看着他说:“我只是害怕变成那样的人会是你。”

    齐婴一愣,原本想帮她擦眼泪,她却又一下子埋首在他怀里,继续低低地说:“我知道我这样想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很庆幸变成那样的人不是你……我永远不要你受伤、我永远都要你好好的……”

    齐婴的神情在她如此的言语中变得愈发柔和起来。

    他一时不知该再同她说什么,于是只是沉默地与她相拥,静静享受着此刻安宁的时光,随后才亲了亲她的头发,低声对她说:“不会有事的,等我们离开,这些是非就与我无关了——别怕。”

    沈西泠窝在他怀里,拼命点头,同时又越发期盼着离开的那一天到来。

    好在,她知道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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