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馆长又笑了:“小丁啊,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因为这些活实在是缺人干啊,给你涨工资是应该的。我也不给你工作进度压力,不规定你每个月必须要整理出来多少部献,你只要愿意认真去做行。

    临时工?那要看怎么说了,说你是外聘专家也行啊!有很多献的鉴定和修复工作,必须要从外面聘请专家。我的权限,每个人每个月才能给三千块辛苦费。如今真正能干这种活的,别说三千块,是三万块也请不到啊!”

    丁齐补充道:“献修复方面,我并不擅长。”

    赵馆长:“我知道你不是干修复专业的。你只需要负责鉴定整理,能分类架入库的架入库,需要制作索引内部收藏的内部收藏,破损献先鉴定出是什么类别、有没有修复价值。库房里堆积如山了,整理出来的速度还没有新收进来速度的快。”

    丁齐又说道:“我不是外专业的,所以申请先整理献,重点是社会捐赠的珍本古卷。”

    赵馆长:“是这个工作最缺人,外资料还好办,可以找外语系的学生来帮忙,但是搞古籍考证可查外语字典和搜索引擎难多了。需要整理的献多得是,你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先挑重点的做,按照规定的流程来可以。

    校领导给图书馆指示,都是搞改革创新,我们几乎所有的人员精力和新增拨款,都用在以最新的科技手段保存与检索献资料了。这的确是好事,但是基础工作还是得有人做啊……”

    这么轻松搞定了计划,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工资原先翻了一番,丁齐内心非常感谢这位赵馆长。赵馆长年纪不小但精神头很好,估计这些年也有很多事情看不惯,和丁齐聊了半个多小时、发了各种牢骚。

    丁齐像一位心理咨询师,他也确实是一位心理咨询师,很耐心地陪着她聊,不时插几句话,做适当的引导与疏导。赵馆长非常高兴,最后说道:“小丁啊,好好工作,有什么事来找我!”

    真正进了库房,才会清楚想要找到东西有多难。这可不像在电脑里输入关键字得到检索结果,然后到相应的书架取下来可以,因为根本没有记录。说到窃取献资料,很多现代人或许会联想到黑客入侵,可是这种事,再黑的黑客也不好使。

    算是摸进来偷东西,也得知道自己要偷的是什么东西、放在哪里。

    根据图书馆接受捐赠的记录,张锦麟当年捐赠的书籍献约一万册,其外书籍一千多册。这些都是约数,因为还没有详细清理完毕,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分类,其还有线装古书及古卷三百余册,保存在图书馆的302库房。

    丁齐的工作是从302库房开始的,这里总计有近十万册藏书,绝大多数都是线装或轴装古卷。

    通常的清理工作,如普通出版物,首先要确定版本以及版权信息。一般而言,普通作品的版权期限,是自作品创作发布时起至作者逝世后五十年。丁齐的工作基本不涉及这个问题,但也要稍加留意,可能有些民国时代的书籍,作者逝世还不到五十年。

    对于这样的书籍,制作电子版档以及影像资料保存,并提供内部查询当然没问题,但不可以公开向外发布,因为图书馆不是出版社,它能提供的只是借阅与查询服务。来到图书馆的人,怎么知道自己想借阅或查询什么资料呢,这需要编制内容简介和索引。

    有一些书籍是没有入库价值的,如原先已有较多数量的馆藏,且保存质量很差。算是古卷,有时也没有必要特意制作电子版影像资料。如这个库房里有很多版本的《论语》,有清代的也有民国的,大多是翻刻四库全书的版本,有很多是成套的书却缺了册。

    这些线装古书,清理登记完毕之后做为版本保存可以,有些书籍本身可能是物,但其内容到处都有,一般人也用不着这儿来查。

    丁齐戴着手套和口罩,将心理医生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故纸堆。戴口罩的原因不仅是为了保护古籍,而且有时气味确实很不好闻。有些书已经发霉了,打开时不小心会破碎,带着虫蛀的痕迹与腐烂的气息,甚至不能用手直接翻页,而要用竹镊子夹。

    这倒不是因为馆藏条件不够好,图书馆的条件早年可能很简陋,但这些年已经很讲究了,这里的光源、温度、湿度都符合规定。有些古卷经历的年代过于久远,送来之前保存质量不佳或者已经损毁严重了。

    对于这样的古籍,其实翻阅一次等于破坏一次,无论你再小心,细微的新增损毁也是不可逆的。如果有保存价值,整理的同时应该用现代设备将其记录下来,如将书页制作成图片资料保存,这是很枯燥且必须细致耐心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