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骑马到了樊府,远远就看见大门前车马拥挤,人声鼎沸。

    冯川小声道:“这位樊大人相貌堂堂,颇受圣上喜爱,如今可是京都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呢!”

    窦丞章冷哼了一声,便翻身下了马。

    翰林待诏樊荣正立在云阶上给前来赴宴的客人作揖道喜,一抬眼,就瞧见了威武将军窦丞璋。

    他缓步行走在庭院的小径上,就如一朵潋滟雪梅缓缓而来,分明是一个男子,相貌却如此出尘冷艳。

    樊荣一眨不眨地看着,便连相国王世安给他抱拳见礼,他都仿若未视,眼睛里就只能看见了那一个人。

    王世安诧异地转过头,待看见来人后,不觉笑出了几分狎亵的味道,轻咳了两声,见樊荣犹自目不转睛神色呆滞,出手推了他一把,低声笑道:“快把你那眼睛收回来,再多看几眼,你这席面还要不要办了?那位可是个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之人,你用如此神色盯着他不放,小心他恼羞成怒,将你这席面砍个稀烂。”

    樊荣一吓,忙撇开眼睛,遮掩着笑了几声,说道:“相国误会了,小臣是看将军遇险归来,心中难掩激动,这才多看了两眼。”

    王世安笑了笑没说话,摸着山羊胡须摇摇头,又故意瞥了樊荣一眼,才拔脚进了前厅。

    二人说话间,窦丞章已经上了石阶,几步就到了樊荣跟前。

    樊荣忙抱拳作揖,等抬头看见了那张脸,目中不觉又露出痴迷来,不禁放柔了声线,缓声笑道:“将军来了,将军身上的伤可好些?前几日送去的补药将军可用了?知道将军受了伤,我这忙不迭就去探望,可惜将军府闭门不见客,倒叫我担心了这么许久。”

    一番话说得含情带意,听得窦丞璋额角青筋直跳,看着樊荣的这张脸恨不得一拳砸上去打得他满脸开花。这个腌臜货,玷污了皇上的清誉便罢了,如今还敢来觊觎他,他且先忍着,有朝一日,必定要割了他那污秽玩意儿,叫他还敢动歪心思。

    冯川见主子脸色不对,忙上前扯了扯窦丞璋的衣袖。

    窦丞璋这才压下了那口气,用力抱拳,恶狠狠剜了樊荣一眼,道:“有劳樊大人关心,在下已然无事。”说着扭过脸就朝前厅走去,也不管樊荣还有没有话要说。

    樊荣被那道阴戾肃杀的眼神骇了一跳,只觉钢刀利刃在脸上刮了一回,这才想起王相国方才那话,心里有些发憷,也不敢再追上去废话连篇,忙又堆起笑,抱拳接应下一位客人。

    自打开了食肆后,秦桑忙忙碌碌只觉光阴飞快,转眼便到了六月中旬。

    这一日难得关门休息,秦桑给张文茵换了一套新衣裳,又给她绑了两个小髻,扎上了新买的头花,把张文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自己也换了一身新衣裳,淡青色菊花纹褙子,下面穿着一件白色挑线褶裙,找出了以前旧日里的禁步挂在腰上,压着裙边,又将满头乌发梳起,挽了一个堕马髻,插得两根新进买来的素银梅花簪,便带着张文茵欢欢喜喜往观音寺而去。

    穹顶天色湛蓝,风和日丽,秦桑原本是出门放松的,可她自己也没想到,偏偏在观音寺的后山上,她就刚巧看见了,正携手漫步溪水边,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着的张孟之,还有县老爷家养出来的那个小狐狸精。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惜秦桑已经不再把张孟之当作自己的夫婿,对他也失去了旧日里的爱慕,故而瞧见那对儿相依相偎的身影时,她竟然没有半丝的伤心羞怒,只有说不出的兴奋,这男的已经找到下家了,看来和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