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皱起眉,目光扫视着女人,脸上分明不信。

    秦桑一阵苦笑,也难怪他不信,从昨夜到现在,都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解决的这些事,若是家里有男人,她一个女人又怎会这般独当一面。于是说道:“是真的,我真的有相公的,只是他双目失明,行动不便,这家里的事情,都是我来操持的。”

    男人略点点头,算是信了,却又皱起眉:“听人说双目失明的人大都听力绝佳,你方才拖着我进院,他该是听见了动静的,却为何不来帮你?”

    秦桑耷拉着脸,半晌没说话。

    男人见秦桑不愿意回答,也就没再逼问,只是说道:“外头冰寒地冻,我身上又有伤,你既好心救了我,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且在你家住上些时日,待我养好伤,就会自行离去。”

    秦桑没想到这男人竟是要赖上自己,不由得大惊失色道:“不可!”

    见那男人眼刀立时甩了过来,周身的气压也跟着低了下去,秦桑忙搂紧茵儿,强自撑着说道:“我相公脾气执拗孤僻,你问我他为什么不来帮我,只因着早上他生了气,这会儿还闹着脾气等我去哄他,别说我在外头拖个人回来,便是同人起了争执,别人打上门儿来,我不同他低头认错,他就绝对不会管。他自来霸道惯了的,我偷偷救了你便罢,若是将你留下来,别说旁的,他那一关就绝对过不了的。到时候闹起来,街坊邻居都要知道,你的仇家,那,那,仇……”可不就要闻风上门了吗?

    男人静静地听着,仔细分辨着女人脸上的神色,约摸她这话也是可信的。只是这会儿他却是打定主意不会走了,垂下眼皮不理会女人焦灼起来的脸色,还有那话语间隐隐的威吓,缓缓道:“你那相公不是看不见吗?听你说的,他也不似那种会往厨房里来的人。既然你们闹了脾气,那就继续闹下去,以后堂屋是他的,厨房就让我呆着。你不要担心,我的那些仇家已经被甩开了,不会找上门的。你好好照料我养伤,等我好了,不会亏待你的。”说着顿了顿,忽地又将满身的煞气倾泻而出,冷冷道:“但若是你敢说出去给人通风报信,我活不了,你们一家子也别想活。”

    张文茵立时又嚎啕大哭起来。

    秦桑面白如纸,满身冰寒,她将茵儿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眼底深处忽地溢出浓浓的悲伤和后悔来,若是她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若是她没有烂好心将这人拖回了家里……

    默了片刻,秦桑忽然可怜巴巴儿道:“那也不成,我相公最近吃着药,眼见着眼睛就好了,他若是看见了你,不定还要如何疑心我呢!我到底救了你的性命,你不该这么害我。”

    男人瞥着她脸上故意装出来的凄婉可怜,心里觉得好笑,这么蹩脚的演技……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果然在案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药罐,还有墙角上,垂挂着的那几包草药,遂问道:“约摸多久能有效果?”

    秦桑抖着嗓子道:“神医说,三副药下去,必然会有些疗效的。”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便是见效,也不会一下子就见效的。你且仔细盯着,若是能模模糊糊看见了,尽快告诉我。只要他往厨房来,我便会躲起来,绝对不会叫他发现的。”

    秦桑听了男人这话,知道他不养好伤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了,只好大力呼了几口气,将张文茵从怀里拉起来,默不作声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寒风凌冽不断,鹅毛长雪从空飘落,沸沸扬扬的,仿佛就没个尽头。

    秦桑蹲在张文茵跟前,给她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又默了默她的小脸蛋儿,想了想轻声说道:“茵儿害怕屋子里的那个叔叔?”

    张文茵哽咽一声,点了点头。

    秦桑沉默稍许,又道:“那位叔叔很厉害呢,娘打不过他,爹也打不过他,他非要在咱们家住上几天,茵儿说说看,怎么办才好呢?”

    张文茵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抽抽搭搭,又哭了起来,嘴里含糊道:“要他走,茵儿不喜欢他在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