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啊,今天怎么去采了这么久,碰到什么事了吗?”守门的师兄持着灯笼,终于等到最小的师弟。

    “嗯!捡到了一只小猫咪,喂了他一点吃的,就来晚了,麻烦善德师兄了。”抖掉肩上的雪,很干燥但贴紧身体的部分还是浸湿了外套。

    “野生的猫很危险的,容易养不熟还会咬人,一不小心会死的哦!”吓唬着小师弟,善德看了眼漆黑寂静的森林,关上了厚重的庙门。

    “哇,善德师兄你说的真准,我今天真的被咬了诶哈哈哈,”跳下好几节阶梯,眼盲的他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寺庙再熟悉不过,双手爬过每一处石阶,他就是寺庙的孩子,“不过他很乖,我已经处理好伤口了,明天我还要去看他,给他带点吃的,善明师兄能多分一个土豆给我吗?”

    不放心的看了看禅院惠的手,善德才放心的说道,“那样你可就要多给他洗一天衣裳咯,他那么胖,到时候肯定要洗很多遍。”

    师兄弟二人回到禅房,不大,却是他们在乱世里温暖的家。熄灭了微弱的烛火,风霜拍打门窗,一夜好梦。

    ……

    风雪下了一夜,宿傩并没有睡好,整晚都警惕着官兵趁自己睡觉偷袭这里,他听不见,只要眼睛闭上,世界就将他抛弃。所幸寂静的夜晚无事,从躲藏的稻草堆里钻出来,确认门栓还是睡前的模样,宿傩才开始打量这个朴素的木屋。

    各类农具、不知名植物的种子、一件蓑衣和一张还崭新的木桌,仔细看才注意到桌面上刻着小小的名字——禅院惠。字迹歪歪扭扭,好像主人从来没见识过字的样子。“原来是他自己写的,还挺爱惜这个桌子,”宿傩想。

    翻出昨天藏起来的几根萝卜,分出两根留给明天,宿傩曲起腿,浮干净表面的泥土,大口吞咽着。多汁的两根萝卜很快吃完,发育的身体像一个无底洞,不管吃进什么,都填不饱挠心的饥饿感。忍耐住再拿出一根吃的欲望,宿傩躺回草堆,看着只漏进几丝光线的屋顶,明亮的白天也有点点繁星。

    木门很快震动了起来,几下后又恢复平静。宿傩重新藏进稻草堆,看着一根扭曲的铁丝顺着门缝伸进来,上上下下尝试了好几次,才钩住门栓,猛的一拉,刺目的白光照进了黑暗的屋内,厚厚的积雪顷刻倒下。

    “小鬼,我给你带吃的啦!今天有热乎乎的土豆哦!”那个人踩着雪,逆着光,带着笑。

    扶着桌椅坐下,禅院惠从层层布衫里拿出还蒸腾着热气的土豆,一点点剥开焦黑的外壳,散发着浓厚的香气。

    听到大门被重新关上落下门栓,才有脚步声慢慢的靠近了自己,禅院惠找准时机一伸手,就抓到了要拿土豆的小手。

    将挣扎的小孩抱到自己膝上,才在他的小手上写着,“东西会给你吃的,但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抓你,一个问题一个土豆。”

    摊开自己稍大的手,等了许久,掌心才传来轻轻的瘙痒,“宿傩,两面宿傩。”很简短的回答,也并没有更多的解释。

    两面?禅院惠很惊奇,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本国的姓名多是诞生之时或之地的状态特点,比如他的禅院,这个孩子叫两面宿傩,莫不是真的有两个头颅?

    带着好奇又害怕,才慢慢摸上宿傩的脸蛋和脑袋,一个脑袋,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只耳,是很正常的孩子啊。下颌骨明显却也还有着儿童些许的下颊肉,比自己小时候的手感更好,让禅院惠忍不住多捏了一下。

    宿傩并不知道告诉了他自己名字,怎么这手就这样开始对自己的脸和脑袋又摸又掐。想到可能是因为他的姓名,宿傩才更觉好笑。如果禅院惠看得见,肯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跑了,双瞳黑色纹身还有红发,他是标准的一只“两面怪物”。

    确保了自己救下的不是个怪物,禅院惠才递给了一个剥好的土豆。硕大的土豆带着余温却不觉烫嘴,香软的在口腔内慢慢咀嚼后激发出淡淡的甜味,淀粉分解出糖分进入血液,大脑的生理本能让宿傩也不曾注意到自己嘴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