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十八里外,望山亭。

    这是一座位于山峰顶部开阔处的小亭子,不大,但诚如其名。一眼望过去群山俯瞰,尽在囊中。

    山风浩荡扑面,有几百里外神江的湿润气息。

    白止善将梁岳带来此处,遥望远山,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他约我见面的地方,我们的书院就在对面山峰的半山腰,名叫做半山书院。现在已经停办了,我三年前去看过一次,杂草丛生。”

    梁岳看了看旁边的亭子,道:“这里不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书信内容,这里肯定也都被搜查过了。”

    “不是这里。”白止善露出一种沉浸在回忆里的笑容。

    “那时候我们两个是书院里功课最好的,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却又彼此竞争,历来院考都是我们两人在争第一名。”他缓缓讲述道:“我们常开玩笑,鼓励对方少学多玩。”

    “半山书院比不得剑道书院,能修行儒道神通之人极少,不过寥寥三两之辈,我们经常互相约着一起练习御风。就从这望山亭起始,依着山路向前,有茫茫的田野,那里摔下去也不会疼。”

    “有一次他约我来这望山亭御风玩耍,也说在这里等我。我到了却发现他不在,等了半晌之后,我怒气冲冲去找他,才发现他偷偷躲在书院后山的坡顶背诵经史文章,好生狡诈。”

    “呵。”梁岳闻之也是一笑。

    果然是一起同过窗。

    好友玩乐的叫嚷使我安然入睡,好友翻书的微响让我彻夜难眠。

    “这件事便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小典故,经常会提起。半山书院的日子,我们俱是意气飞扬、满怀壮志,日子过得很快乐。”白止善的笑容慢慢又收敛,“可临近那一年科举之际,他因家中获罪,流放越州。”

    “而我因为不肯为权贵子弟代考,直接被诬陷抄袭,逐出考场,永不录用。”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山巅的风打乱鬓发,他的眼中依稀有点点星芒。

    好像眼前的人不再是龙牙帮豹堂堂主白止善,而是半山书院的年少俊彦白子善,与他惺惺相惜的挚友一同,在这亭前对群山宣扬着济世救民的理想。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行楷啊。”白止善叹息一声,“我们终究还是没有再见过,我留在神都,他远赴越州,可是十几年过去了,经梁大人你提醒我才发现……原来我才是走远的那个,他才是留在原地,没有动过的人。他还记得当初的故事,可我险些就忘记了。”

    梁岳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