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秀麟现在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贵公子模样,他披头散发,神色憔悴,眼底的乌黑向众人无声地诉说着他那糟糕的精神状态,此时,他满嘴是血,被头朝下按在地上,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完全没有屈服,依旧像条疯狗一样朝陆东阳不断怒吼着,挣扎着,从心中喷涌而出的愤怒,让他迫不及待地要将眼前这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撕成碎片!

    “我诅咒你,我以所有被你残害的生灵的名义诅咒你!陆东阳!”

    “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你既然最看重所谓的‘江山’,那我就诅咒大玄江山,会断送你手!会彻底崩溃!”

    “我都逃到这么远了,你却还是不让我活下去,那就大家都别想活着!一起下地狱吧!陆东阳!啊!”

    卢秀麟如野兽般怒吼着、咒骂着,他不停地往陆东阳身上喷吐着裹挟着鲜血的口水,作最微小的挣扎。

    “注意些,别伤了这副身体……咳咳咳……”陆东阳厌恶地瞥着卢秀麟,突然喉咙一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的胸膛好似风箱般喘息着,将捂住嘴巴的手掌置于眼前,陆东阳看着掌中的殷红,阴恻恻地笑了:“朕乃大玄之主,大玄江山注定要在朕的手上兴盛,谁也无法阻挡!哪怕是她,哪怕是刘霞晖,哪怕是你!谁都不可以……”

    陆东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此时的他,好像又老了几岁,暮气与死气笼罩了这位老去的皇帝,让他在烛光中变幻光影的苍老脸颊,变得面目可憎。

    “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可以做,快要饿死的平民百姓如此,朕亦是如此!”

    阵法的纹路从地上慢慢蜿蜒而上,攀附在卢秀麟身上,好似活物般不断呼吸着,卢秀麟只觉得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离他远去,他抓不住,也摸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法阵的完成。

    “陛下,请立于此处。”白袍人示意陆东阳往前走。

    “早些解决吧,朕乏了。”陆东阳微笑着起身,一步,两步,三步……还有一步,就到了,前方是充沛的寿命与唾手可得的灵力!他只要再走一步,就什么都能拥有了!

    大玄江山与他又何妨?不过是掌中玩物罢了!

    “哈哈哈……终于……我……”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在屋内闪过,陆东阳的脖子竟被直接切断!还在欢欣着的头颅略带一丝疑惑地跌落在地,失去光芒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嘴巴微微张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白袍人终于不再是那副永远都胜券在握的模样了,他们崩溃地大叫着,一个个法术球伴随着“抓刺客”的凄厉惨叫而不断轰击在这座多年冷宫的屋顶和墙壁上,就像是年节的“烟花”一样。

    整座皇城……不,整个大玄都震动了,在这一晚,无数人彻夜难眠,勘地监与卜天司的凌乱脚步声、信号弹的呼啸声,与每个人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成为了他们永远都难以忘怀的回忆。

    长信殿的屋顶被打破了,失去承重的房梁重重砸在了卢秀麟的身上,让他无法起身,他趴在地上,仰头望着平等地向世间洒落光辉的月亮,自嘲一笑,空手向月亮遥遥一敬,说道:“唯余你我二人尔。”

    ……

    安菱和七十飞快地逃出了皇城,隐藏在某处阴影中平复着心情。

    他们看着来来往往的皇城禁军、勘地监、卜天司,心中的澎湃无人可说,只能自己默默地消化着。